「我沒有,」戚緲的語氣還是怯的,辨不出是因為駭人爬寵讓他丟了魂,亦或是逾越雷池的關係令他方寸大亂,心思混沌不知如何是好,只順著自己的一貫思路去面對此刻,「我現在聽話了,不吵了,你先放開我好不好,蔣生。」
那么小心,又那麼可憐,分明要勾起人的凌虐欲,卻因為在此之前被蔣鷙撞破的脆弱,現在卻讓人捨不得硬起心腸對他狠。
蔣鷙真想開了燈審視戚緲的眼神是否跟言語一樣在推拒,否則怎麼來時路上那樣主動,受點驚嚇就變得那樣不誠實。
可也不過是想想,都把人拐回了家,誘導著走到這一步,他不能前功盡廢,於是只能咬牙逼問:「這不是你想做的事?是不是非得你主導才行,由我開場就算壞了規則,所以一切都不再作數?」
字字清晰,句句有力,戚緲耳膜外的高牆被擊碎了磚瓦,卻難以捋順邏輯:「你在說什麼……當然不是!」
像是連動作都激動地急於否認,戚緲懷中的書包「咚」一聲砸在地面:「蔣生,你誤會我了!」
線燈自動亮起,戚緲的慌張與懇切展露在蔣鷙眼前,全無說謊痕跡,仿佛海風夜浪見證的幾分衝動、手機信息里的暗示、今晚一路的露骨表達,都是蔣鷙的一廂誤解。
亮光掩蓋了幽暗環境裡的欲望驅使,蔣鷙尋回點理智,鬆開戚緲的下巴,那片區域果然被他攥出了一指紅。
一點憐惜心都沒有,他當是戚緲哄騙他的懲罰,手落在玄關柜上,仍禁錮著對方:「行,那你跟我說說,你原本想幹什麼。」
戚緲得了點自由,忙蹲身去撿他的寶貝破書包,可蔣鷙給的空間實在太狹小,他起身時腦袋不慎蹭過了蔣鷙隱有覺醒之勢的部位,自己還渾然不知,半蹲著仰臉緩緩站直。
現在這人給出個什麼理由蔣鷙都不足為奇,他擰眉隱忍,不動聲色,將談判桌上放長線釣大魚的本事發揮到極致,只一雙充斥不悅的眼眸靜候著戚緲的表演。
戚緲低著頭,扯開書包拉鏈,在蔣鷙的注目下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個雪茄盒。
書包帶子挎到臂彎,他騰出雙手掀開盒蓋,四支碼放齊整的富恩特巨著,是他在兩人分別的半月中,利用空暇搜尋正式渠道以最合適的價格買到手。
「上次在雪茄室,我看你愛抽這個。」戚緲每次捧起什麼東西獻到蔣鷙眼底時都表現得很虔誠,「之前你想要,我總是拒絕,再後來想給的時候感覺怎麼提起都顯得不夠誠摯,所以我想,是不是親自準備好的才足以明示真心。」
完全意料之外的走向。
蔣鷙垂眼看著這盒四支裝的雪茄,這個品牌這個系列,確為他最日常的口糧,可也是他藏品中的太倉一粟。
然而戚緲的掌心似魔盒,總有能力賦予一切掌中物價值。
很糟糕的是,他等著戚緲給一個與預想大相逕庭的理由,但每次戚緲給的理由,或平凡或荒唐,他全都能接受。
撐在櫃沿的手青筋漸隱,蔣鷙說:「這次又不是只為紀家服務的時候了。」
「因為你對我太好了,好得我不知該怎麼回應才稱得上對等。」那點昏光把戚緲的眼中神采映得雪亮,「我只好把你想要的,以最好的方式捧到你面前了。」
說完見蔣鷙垂眸不語,他以為自己做得不夠好,惴惴不安道:「你……是不是不喜歡了?我過時了嗎?」
什麼東西。
蔣鷙被戚緲奇怪的形容弄得想發笑,卻又提不起嘴角,因為抑制不住的憐憫像拔了蓋的一罐氣體溢滿腔,密密匝匝將血管壁都浸得酸軟。
投資家一旦有了憐憫之心,意味著持有的財產都岌岌可危。
縱是蔣鷙竭力理性,他仍舊清醒著陷落。
「這個品牌,不便宜。」富恩特巨著四支裝四位數,蔣鷙站在戚緲的角度衡量。
戚緲卻歪頭困惑:「有什麼關係呢?我用獎學金買的,沒花紀家半分錢,何況這對比你給我的好已經算是微不足道。」
「所以是為了償還嗎,還是說報答。」
「不是的,只是想給,想像你對我好一樣去對你好。」戚緲心急解釋,又怕自己嘴拙表達不清,「以後你想要的我都不會拒絕。」
「你剛剛才拒絕了。」蔣鷙掀起眼帘盯他。
戚緲雙唇一抿,捧住雪茄盒的手往下垂落些許:「我感覺有點奇怪,好像不應該這樣。」
「哪裡奇怪?」
「……說不清。」
「那你覺得應該怎樣。」蔣鷙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