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對方怒火中燒,蔣鷙心平氣和得很:「再說怎麼能叫獨吞,不還有港島的獵鶚基金當跟投麼。」
羅總氣笑了:「蔣生這話說得,當圈裡人不知道您是獵鶚的幕後決策?」
蔣鷙心裡暗諷,紀明越就不知道。
「羅總也不差,去年投了我隨口一夸的生物科技,前幾天據說還計劃搭建新管線來著。」
「誰敢跟你比!把我們一個一個踢出局,到頭來自己吃上了獨食!」電話那頭的人怒不可遏,「蔣鷙,好歹我們曾經聯投合作過,你人怎麼會陰狠到這份上!」
對面「啪」一聲掛了線,尖銳的忙音牽扯得蔣鷙眉宇微擰,他沒說什麼,拿開手機,熄屏遞還給助理,重新把平板界面切回別墅監控,眉心因此重又舒展。
戚緲居然還沒吃完,正往嘴裡送牛肉卷餅,邊上的核桃露已經空碗。
這麼能吃。
蔣鷙默默評價,嘴裡塞得下那麼多東西,怎麼另一處只是容納一個手指就受不了。
「蔣生,可以登機了。」助理起身道。
蔣鷙點頭,暫把監控畫面留給了後台。
朗日高空投下客機轟鳴,薄雲間拖拽出筆直的白色尾跡。
戚緲上課途中沒忍住駐步仰望,猜測會不會是蔣鷙回國的那一架。
北蚺山那一晚已經過去快一周,他半夜的亂夢中偶爾還是會闖入蔣鷙那根攪動的手指,清早醒來就羞恥地發現褲子潮濕一片。
以前極少會發生這種狀況,就算是關緊了房門閉眼碰一碰前面,都再難複製蔣鷙給過他的感覺,於是戚緲趁洗澡時壯膽想自己試試,趴在盥洗台上剛探進一小截就吃痛放棄。
但到了夜晚洗漱完塞上耳機跟蔣鷙打視頻,對上屏幕里的臉,他那股渴求反而沒那麼濃烈,很奇怪。
似乎他對關於蔣鷙的事物抱有一種平等的貪婪,並不對某一方面存在占比過重的激烈情緒,只要是能接觸到關乎這個名字的所有,大數據推送的資訊、專業課上教授放映出來的案例、虛幻春夢的相觸及睡前清醒鬆懈的兩岸閒聊,都讓他感到無以言說的知足。
「現在跟我說話不擔心被紀家的人知道了?」蔣鷙隔著屏幕看他,戚緲即使是穿睡衣也要把扣子繫到最頂端,不知道這人哪來的保守毛病,「之前連說句幾秒鐘的語音都要提防。」
「紀先生不怎麼回來過夜,新項目落地後他好像更忙了,」戚緲用指尖輕描蔣鷙的五官,「紀少爺窩在樓下打遊戲,聽不到的。」
「我一直挺好奇,」蔣鷙道,「他們不是兄弟倆?怎麼一個喊紀先生,一個喊紀少爺。」
戚緲動作一頓,視線也向斜上方挑了挑,似在思考這能不能說。
仿佛出賣情報,他的臉往屏幕前湊近了點,小聲道:「因為我以前從不知道有紀先生這號人。」
蔣鷙眉梢輕抬。
「他是後來才住進紀家的,所以我實際跟他不算熟,只跟紀少爺親近些。」戚緲說,「我是十三四歲的時候才來到的紀家,可能在此之前紀先生就搬出去了吧。」
蔣鷙抓字眼:「『後來』,大概是什麼時候?」
這個時間點戚緲倒是記得清楚,畢竟也算親歷過紀家的事變:「紀董出車禍之後沒多久。」
「這麼巧。」
沒再圍繞無關內容談太久,蔣鷙屈指敲了下戚緲看不到全貌的臉:「離遠點,湊這麼近。」
「哦。」戚緲把手機舉遠了些,感覺才分開幾天就遭嫌棄了,「我洗過澡了的。」
蔣鷙不為所動:「那又怎樣,湊再近也摸不了。」
戚緲就彎眼笑起來,不敢和盤托出自己被蜜夢弄濕的種種:「你什麼時候回來?」
「還沒定。」蔣鷙突擊檢查,「戒指取出來了嗎?」
戚緲一感到無措或心虛就輕撓鼻樑,說:「沒有。」
做好了被說笨的準備,可蔣鷙只是嘆了聲,問他:「很難嗎,戚緲。」
電話結束後戚緲滑進被窩,側身將枕下的尾戒摸出來。
方體玻璃表面光潔無痕,戚緲翻來覆去找不出一道可以摳開的縫隙,只得放棄思考,把它裹在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