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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臥室傳來動靜,戚緲的注意力立馬從課本移開,他瞥了眼時間,合上書站起來。

格局簡單的兩居室,戚緲一拉開門就能見到站立餐桌旁的紀望秋,正端起桌上的涼水要喝,他闊步過去擋住杯口:「別喝隔夜水。」

他給紀望秋換了杯溫的,紀望秋一聲不吭用目光追隨他的動作,喝完就回房間換衣服,再出來時便是區別往日裝扮的一身黑。

戚緲遞給他今早下樓買的包子,紀望秋一眨眼,淚水就跟著落下來。

一直以來,戚緲作為紀望秋身旁的無名角色,做任何事情都毫無情緒起伏——為逃晚修的紀望秋打掩護,通宵解決紀望秋堆積的假期作業,撂倒欺負紀望秋的高年級生後面無表情上升旗台念檢討,替紀望秋飲盡遊戲輸掉的懲罰酒。

恆河沙數,今日的溫水和包子只是微乎其微的其中一顆,落在紀望秋眼中卻硌得他生疼。

似乎一切都沒怎麼變,戚緲不問,只做:「我陪你過去。」

很久沒摸這台銀河的方向盤了,發動引擎時戚緲習慣性掏了把扶手箱,竟然真讓他抓出來一顆椰子糖。

至今戚緲仍沒理清他具體是在哪個階段和蔣鷙在一起的,此時口腔內椰香四溢, 他突然能確定,是在他無需頻繁往嘴裡塞糖的時候,因為生命中不可多得的甜頭,都可在蔣鷙身上獲取。

「吃嗎?」他朝副駕遞過去。

紀望秋就接了,含在舌下,看街景開始在窗外快速倒退,他說:「戚緲……我知道,你一直都恨我爸爸。」

沒有問戚緲如何收到了紀向桐過世的風聲,也不好奇戚緲為何知曉這趟路程的終點在哪裡,紀望秋顧自盯著飛掠的畫面回憶:「他讓你練拳是為了保護我,逼你鍛鍊混喝是為了以後能有人為我擋酒,沒收你攢錢買的課外書是怕你沉迷別的事忽略我,你哪一項做得不好,他就把你往狠了罰。」

戚緲不肯跪下,於是後頸多了枚菸頭的燙痕。

戚緲要奪回扔在地面的課外書,於是尾指被踩折了骨。

明明最初戚緲從火場把嚇得失禁的紀望秋背出來時,從未受過任何人的逼迫。

現在聽到這些,戚緲早就能做到平心靜氣,攥在方向盤上的雙手也沒收緊一分:「別說了。」

「所以有時候我在想,你會不會也恨我。」紀望秋看著窗外,還是繼續說,「說來挺不孝的,知道我爸死了,我並沒多大感觸,可是一想到你要解脫了,可能從此要疏遠我,我就很難過。」

可後來也是紀望秋為他處理後頸的燙傷,即便雪泥鴻爪都被紋身覆蓋,是紀望秋為他買回一模一樣的課外書,即使未拆封就被戚緲束之高閣。

生命里的矛盾總是成立卻無解,戚緲嘆了聲,沒有回應恨不恨,也沒說此後是否要好聚好散:「啾啾,你是我第一個朋友。」

黑雲壓城,途經別墅區外的那個熟悉路口時,戚緲側首望了眼。

路口距紀家別墅兩百多米,他的第一次逃離只敢到達這裡,蔣鷙卻沒指責他跑得不夠遠。

闊別幾十個日夜,吉利銀河重新駛進園區大門,時間不偏不巧,有雨水砸在擋風玻璃,不到幾分鐘,耳畔雨聲一片。

戚緲沒把車開進花園,別墅區容積率低,他隨便找了個空位熄火,撐了傘和紀望秋步行進去。

往日氣派的雕樑畫棟而今被淹沒在似海的純白中,白花圈、白帷幔,政商名流陸續前來,交頭接耳攪起一絲兒人氣。

步入正廳,戚緲幾乎認不出這是生活了八年的地方,直到驟不及防與遺像當中的紀向桐對視——

他第一反應是躲,第二反應是強制自己拽回視線繼續對視。

在醫院隔一扇透視窗都敢睥睨的渾濁雙目,現在人死了,遺像中再冷肅威嚴又如何。

他甚至想拍個照片給蔣鷙,說你看,我好像變得更勇敢了,但只是一瞬的念頭,挨夸不差這一次,也不能拿這東西髒了手機,要是因此發生故障還要破費維修。

忽然,戚緲的手臂被碰了下,他轉過臉,是紀望秋下意識往他身側躲了躲,他再抬起視線,就看見了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紀明越。

紀明越比他爹低段位,戚緲更不懼與他對峙,不著痕跡往紀望秋身前挪了小半步:「紀先生。」

紀明越卻不看他,只低眸冷淡地看著自己的弟弟:「回家了也不跟大哥打個招呼。」

從沒忘過兩人父親正值壯年卻早早躺在靈堂中本是紀明越一手造成,紀望秋聲線發顫,反問:「你眼裡有容下過這個家嗎。」

他臉上的怯意太明顯,紀明越愣了愣,背對滿廳賓客陰笑起來:「紀望秋,人都死了,你裝什麼無辜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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