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想要一套天青釉蟬翼紋指月杯。」
若是師傅不提,許岸差點要忘記自己生命中還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天青色難燒,但對師傅來說也不算多麼頂難得事情,更何況指月杯,甚至可以機塑。
犯不著為難。
「陸先生的單子難做,上次訂了一套天青釉主人杯來回反覆了數十遍,你師母擔心我身體,便不讓我接。可他們的單子,哪能是說拒就拒的。」
更何況陸臨意出手闊綽,大五上六的價格,在市場上都是難覓的大客戶。
日後汝瓷想要拓展聲望,開交流會走向一線視野,都少不得北青市的關係。
許岸疑惑,「這一遍還不滿意?」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
趙光遠嘆了口氣,「陸先生還未過目,是他身邊的程總對接的我,可我現在這樣,」師傅堪堪使勁,也抬不起手臂,「怕是有問題也沒法改了。」
許岸斂眸。
她記得程源,跟在陸臨意身邊,話少而精的男人。
他們那樣的人,只怕也就給師傅幾分薄面,若是讓他們知道,這杯出自旁人之手,後果難說。
更何況就憑陸臨意的那雙眼,是不是出自師傅的手,一眼就能窺探。
許岸想起他的那個好友申請。
立刻翻了出來,卻發現早就過了期,若是想要通過,要重新向他發起詢問。
她瞬時把頭埋了起來,當真欲哭無淚。
陸先生那樣的人被她就這樣冷落,她都能想像到,別說給她面子,只怕捏死她的心情都有。
她當時到底是哪裡來的熊心豹子膽,怎麼就敢這麼拖著他!
許岸的一顆心擰巴著,越發的苦大仇深起來。
一老一小師徒二人就這麼面對面坐著,皺眉惆悵。
和窗外太陽已經落下,還尚未亮起路燈的天一樣。
昏暗無光,帶著日光將盡的蕭瑟。
冷不丁手機鈴聲響起,刺破一室的靜寧。
兩個人瞬時一起望了過去,屏幕上赫然顯示著:程總。
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趙光遠的手不能動,許岸拿了手機起來,用口型示意,「接嗎?」
明明屋內沒有旁人,卻一副做了虧心事,生怕被人知道的模樣。
趙光遠點了點頭。
許岸劃開屏幕,點開了公放。
對面果然是程源的聲音。
「趙先生,如何了?」
趙光遠擰著眉頭,虛虛的說,「好了好了,明天就讓人送去,只是程先生,」他長呼了一口氣,「我這邊出了一點小意外,可能不太方便再改杯了。」
趙氏在整個汝城都是說一不二的大家。
師傅聲望高,地位穩,每個人見得他都會點頭敬一聲,「趙老師。」
許岸什麼時候見過他這樣伏小做低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