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寡而患不均。」秦慕修淡淡道。
「是是,是這麼句話。明兒開始,我老婆子、鳳英、美玉、錦兒、珍珠,咱們每天輪流出去三個,留兩個在家照看阿鵬、阿修、妙妙和牲口,大平和阿虎,不管找不找得到活,每日去鎮上走一趟。」
薑還是老的辣,秦老太幾句話,就把一家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老人家都不打算在家待著,旁人哪敢說話。
王鳳英問道,「裝樣子出去找活都好辦,只是咱家這糧不放地窖,能往哪兒藏呢?」
這確實是個難題。
一家人愁眉不展。
秦慕修忽然朝秦虎問道,「大哥,還記得咱們小時候常去的後山嗎?」
秦虎猛地一激靈,「後山有個山洞,很隱秘,只有我們哥仨和張有栓知道,張有栓現今流放在外,不怕他惦記,咱們可以把糧食藏那兒!」
當天夜裡,王鳳英果然帶著劉美玉和趙錦兒把第二天的吃食都做好,又起了個小爐子,白天吃的時候往上一熱就可以。
翌日,家裡留了秦老太和劉美玉,旁人都出去忙活了。
幾日後,雪化乾淨,不會留下腳印了,一家子又趁夜色螞蟻搬家似的把地窖的糧食都運到了山洞,家裡只留三四日的吃食。
趙錦兒見山洞寬敞,提議道,「最好把幾個羊崽也趕過來。」
王鳳英一拍大腿,「差點沒想起那幾頭寶貝羊疙瘩,咱辛辛苦苦奶得有點樣子了,別回頭叫人拖去宰了。」
於是四頭小羊也趕了過來,索性斷奶了,在山洞多備些穀草,夠它們吃上許多天。
洞口用一塊大石堵上,再堆些枯枝敗葉,一點兒聽不見裡頭羊叫。
把糧食安排妥當,壓在一家人胸口的大石總算落下。
就在秦家人夜夜忙得熱火朝天之際,丁氏婆媳兩個長舌婦,把老秦家地窖里堆滿白米白面的消息吹得全村都知道了。
「就數她家精明,趕在下雹子前把糧食都收了不說,還不知在哪兒發了一筆悶財,買了一車糧食回來,俺跟俺媳婦親眼所見!」
「你們離得遠不知道喲,俺家就在她家隔壁,天天都見她家煙囪燒得突突的,飯香混著肉香,直往我家院子躥!」
頭開始大家聽見這話的時候,都覺得丁氏婆媳倆沒趣極了。
「人家屋裡有糧跟咱有啥關係,趕緊上山捋樹葉吧,去晚樹皮都沒了。」
丁氏就垮著一張老臉,裝可憐道,「哎,我和老方帶兒子媳婦天天啃樹皮都沒甚,可我老婆婆不是臥病在床麼,再這麼熬下去,怕是熬不過這個冬了。
她老人家天天聞著隔壁飄過來的香味,饞得口水把枕頭都淋濕了。
前幾日,我就厚著這張老臉,想著鄰里鄰居這麼多年,問他家借點糧,熬點糊給我老婆婆吃,哪知道那王氏,不借糧就罷了,居然拿兩片牛屎粑粑塞給我!有這麼侮辱人的嗎!」
村里人一聽,也覺王鳳英差勁,「那王氏一向潑辣就算,怎麼還能這麼缺德?」
「家裡有糧食,抖唄。」丁氏冷笑,「你們是不知道吶,生怕旁人搶了她似的,連院門都不讓我進!」
一旁聽熱鬧的人群里,正好有孫廣平婆娘錢氏。
前番因著給驢配種,錢氏在王鳳英手裡吃了不少虧,一直記恨著呢。
正好她家糧也斷了許久,這些天日日咽野菜啃樹皮,嗓子都快剌出血,聽老秦家有白面白米,頓時起了心思。
「一個村兒,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王氏不至於這麼摳吧?我今兒倒也去試試,看能不能借兩碗米回去給我媳婦熬個白粥,我媳婦都六個月大肚子了,沒油水就罷了,連口粥都喝不上,造孽喲!」
錢氏此言一出,好幾個也打上秦家糧食主意的婦人,紛紛附和。
「我家孫子才四個月,可憐他娘餓得一滴奶都沒,我也去跟王大姐借碗麵粉,看能不能給他娘下點奶。」
「我家那口子最近得了風寒,天天什麼都吃不下,就想喝口粥,我也去試試。」
片刻功夫,丁氏竟然集結了十來個婦女一同來到秦家門口。
哼,讓你給我牛屎粑粑,這麼多人,看你還能一毛不拔不?
秦老太開門時,被門口烏泱泱的人頭嚇到了,還以為村子出了什麼事。
「咋了這是?」
丁氏和錢氏帶頭走上來,「老嬸子,我們是來借糧的。」
秦老太掃一眼來勢洶洶的十來號人,再加上丁氏得意的神色,便猜出這些人都是她挑事兒攛掇來的。
呵,幸虧聽了錦丫頭的話,把家裡糧食都轉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