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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待臣妾真好。」

朱縉於冥色寒煙重之中,仿佛水墨畫中的人,淡淡道:「你喜歡便沒白費。」

她蹭在他的肩頭,扯緊他的長袖,進一步,「陛下會永遠對臣妾這樣好嗎?」

他垂下冰涼的睫,望見她明淨清麗的眼眸,久久,道:「會。」

林靜照漾起晴波,得他盟誓,感動似地又飲了數杯酒,面頰酡紅。朱縉制止,欲拿過她的酒杯,卻被她微涼的朱唇猛然貼了上來,含酒吻住。

朱縉怔了下,姿勢微微調整,很快反客為主。凍縹色的酒順著她纖長的頸子蜿蜒而下,她從未如此主動地與他相吻。

這一刻,天子亦黯然失色,她是舟中的壽星,今日是她的生辰,她是中心。

良久至中夜,舟中涼風簌簌,撒得輕紗漂浮,蠟燭灼人似地燙人眼。

飄逸的雲影,流動在高袤的墨空中。

林靜照倒在舟中,緩緩張開眼皮,惺忪朦朧,酒意還未消褪。天宇黯淡的星光照射下來,身畔的天子靜靜闔著眼睛,狀似深眠,多了分溫柔,少了甦醒時那分銳利剛烈之氣,冷冷之中帶著威嚴。

萬籟俱寂。

也不知過了多久。

湖心,唯小舟一艘。

林靜照默了默,鬢髮吹在風中。

桌上木盒,三尺青鋒匕首靜靜躺著。

周遭寂靜了良久良久,忽然,她高高揚起手,攥緊拳頭作衝刺狀,朝熟睡的天子心口又快又狠地刺了下去。

朱縉猝然睜目,準確掐住她手腕,生生將她凌厲無比的下墜之勢扼停下來。

林靜照喘著粗氣,頭頂白桃香葉冠凌亂了,拳頭鐵石般地堅硬,青筋凸起,纖瘦白皙的手臂兀自和他較勁。

他冷笑了聲,似冰冷的炸藥倏然炸裂,幾乎粗暴地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發現她並沒握著匕首,只是狀似持刀動作。

她自不敢真刺殺他。

但方才猝不及防的一幕嚇著他,打攪他湖上清夢了吧?

目的已經達到了。

她得意,幾分自毀傾向地惡劣笑著。

朱縉鉗起她的花梗秀麗的脖頸,高高抬起,口吻極其可怕,「想死?」

林靜照傲骨錚錚,無懼無悔,唇角甚至還泛著笑,射出異乎尋常的堅定,從比舌頭和喉嚨更深的地方一字字說:

「那陛下就殺了我。」

「殺你,沒那麼容易。」

他輕蔑而犀利地打量著她,目如雪色,「你該知道這樣做的代價。」

她不肯向強權屈服,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扭頭跳湖。朱縉將她制住,殘酷地用綢緞反剪了她手臂,縛在了畫船的紅柱上。

林靜照奮力掙扎,卻再逃不出絲綢的約束,徒勞無功地呆在原地,連死亦不能。

朱縉漫不經心地握著那把雪亮的三尺青鋒,彎下腰,冰泠泠地拍打她的臉蛋。

「真沒想到,朕送你禮物你卻拿來刺殺朕。」

林靜照滿是陰鬱的神色,手腕被縛之下失了尋常戰鬥力,道:「你奪人妻室,毀人皇位,作踐旁人的江山,早該知道有這一天了,黎民永遠不會歸心的。」

「你說黎民不會歸心,還是你不會歸心?」

他很淺笑了下,以刀鋒挑開她的衣襟,將她衣裳的帶子從外到內一條條割斷,「朕似乎從沒求過你的心。」

金屬觸在肌膚上,冰人髓骨,她的衣衫漸漸毀落,比死亡更難忍的是恥辱。

她氣息起伏,眼睛猩紅,咽下淚水,視死如歸,決計不肯向他俯首。

朱縉審判似地坐下來,微含譏誚,可怕的沉默籠罩,看她宛若一件死物。

他冷冷推開殘酒,帶著蓄意懲戒的意味,哐啷啷一陣杯盞碎裂的劇響,喚人。

有刺客。

小舟看似孤零零在湖心,實則鑾儀衛和御林軍埋伏在側,時刻護駕。

一點細微的動靜便引起千尺浪,凡牽涉此事的官員悉來請罪。

禮部尚書江潯作為本次貴妃生辰宴的操辦人,聽說有刺客襲擊聖上,登感天旋地轉,暗道嗚呼哀哉,吾命休矣。聖上但凡破了一點皮,江家滿門性命便算斷送了。

他匆匆隨一眾涉事官員入宮,越過御花園直至太液湖,心臟跳如脫兔,燒著滾燙的神經,連呼吸的力氣都快喪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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