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對君王絕對的忠心,贏得君王的庇護,任何鼠輩無法撼動他的地位。
眾臣指責他蒙蔽君心,堵塞言路,可君王要專攝齋醮,堆疊成山的奏摺大多是無意義的,他幫君王濾掉無意義的,使君王的批閱更切中肯綮,原是在履行首輔的職責,原是在做好事。
朝臣羨妒他的權勢,認定他是柔奸,他做什麼都是錯的。
江潯攜子江璟元往顯清宮拜見君王,羽衣黃冠,佩戴白桃香葉冠。
煉丹爐的重重煙霧中,鐘磬音不絕。群鶴集繞,幡旗飄飄,旭日之華灼灼,若神靈翩然而下。自從聖上移蹕深宮、躬尚玄修後,歷代皇帝的乾清宮便被荒廢,這裡成為權利漩渦的中心。
江潯仰面頭頂磅礴碩大的宮宇,誠惶誠恐,準備接受道君的拷問。
江璟元看了看父親,亦是沉默。
「走吧。」
這一關是必過的。
第80章
齋戒香室,篆煙細細,側室前立著一座掐絲仙鶴屏風,以眀紙裱糊,似隔非隔,似斷非斷,似暗非暗,似眀非明,遠遠能眺見屏風後朦朧的人物身影。
江潯和江璟元父子不敢在天子居所東張西望,穿戴齊整官服,頂禮膜拜。
「微臣叩見陛下。」
他們是來主動請罪的,準備充足,針對顧淮彈章中的種種罪名,提前擬好了說辭,逐條向君王陳辯。
江潯撫膺流涕,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神色塗滿了愧悔和惶恐。他一條老狗死不足惜,使尊者動怒是大大的不值。
青紗後的皇帝似真似幻,浩渺玄極。
天威在上,半人半仙,像個謎。
江璟元牢記父親的教誨,該認罪時認罪該服軟時服軟,隨父親一起伏跪在地,唯唯諾諾,大氣不敢出。
父子倆記著顧淮的前車之鑑,決計不敢提先太子的事。卑渺如蟻,柔媚如狗,但求君父開恩。
朱縉卻還是發作了,問罪道:「之前提點過閣老,閣老是把朕的叮囑當耳邊風嗎?」
江潯一急,苦肉計失效,心臟突突。
欲尋辯解之辭,口乾舌燥。
既然那些貪贓不法之事做了,在君王面前唯一的出路就是承認,否則越描越黑,反引起君王更深的厭惡。
「老臣,知罪——」
江璟元年輕耐不住心性,欲開口辯解,被江潯一記眼色堵回去。
江潯自顧自地,厚臉皮擺出哭天抹淚的衰樣子,臉覆陰雲,對君王哭訴宦海多年的艱難,「老臣知罪無可恕,求陛下允許老臣辭去官職,致仕歸鄉。君王大恩,老臣唯有來世再報。」
這話可進可退,可剛可柔,既以卑婉姿態向君王示弱,又不動聲色強調了自己的立場。
他要致仕。如果陛下偏信顧淮等人,他這條好用的老狗便退出。他侍奉陛下日久,君臣磨合到了最好的狀態,他是最懂君心的人。旁人未必有他這般忠誠,有他順手。
君臣雙方看似一強一弱,實則隱隱形成了對峙。聖上看似地位遙遙高於江潯,反受江潯拿捏。
江潯不是一味柔媚,聖上也不是一味剛強。聖上需要一條好狗,除了江潯外,暫時找不到更好的人選。是以江潯敢有勇氣提出致仕,要挾聖上。
「閣老,適可而止。」
良久,朱縉給出一句。
江潯悸然,心知肚明自己在演戲,斂容收淚,以微微示弱的語氣給自己台階下:「此番原是微臣失察,下屬官員犯下種種罪過,引得群臣彈劾。」
青紗後的君王道:「僅僅是失察嗎。」
江潯再度含淚卑微地強調:「求聖上允許老臣致仕。」
朱縉冰冷一嘆:「江閣老這話言不由衷。」
「上次說要幫你找女兒,朕還記得。憑你如今的表現,還找嗎?」
江潯聞女兒二字,仿佛一下子被掐住軟肋,混濁的瞳孔陡然清醒起來,手臂痙攣地劇顫,方才的淡定蕩然無存。
他可以致仕離開朝廷,卻不能不找女兒。
君王躬身修習道家方術多年,神異之體,有仙術,能窮盡碧落下黃泉,帶回亡故之人的魂魄。這件事被淡忘了許久,本以為沒指望了,沒想到再度被提起。
他被官場痰迷心竅,對故去的女兒深深愧悔,「陛下,微臣……」
朱縉敲了下磬。
璫的一聲清響,明紙裱糊的屏風後出現了一道婉約窈窕的剪影,似明似暗,朦朧如幻,極為熟悉,越來越清晰,依稀是江杳生前的樣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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