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尚呆若木雞未曾反應,朱縉輕咳了咳,微冷的口吻肅然道:
「大膽。皇貴妃何故抗旨不遵?」
昨晚,他明明叮囑過她的。
林靜照面靨如瑩白春雪,依舊跪在地上,誠惶誠恐:「臣妾不敢,只是過于思念陛下,想隨侍左右,不會給陛下添麻煩的。」
朱縉細細打量她,暖風和潔白的面紗一般浮動,明明在陽光下她的膚色似濺染了月光。她是個被廢去武功的人,此刻雖表面裝得輕輕鬆鬆,實則已強弩之末,臉色發青,額頭滲著冷汗,體力不支了。
她這般討好他辛辛苦苦上山來,若再趕她下去,恐她哀心衰弱,從馬背上摔下。
朱縉默了幾息,轉身離開。
宦官張全連忙上前,殷勤對愣著的林靜照道:「皇貴妃娘娘還不快跟著?這是陛下允許您留下的意思。」
林靜照後知後覺,大喜。
笨重的軍旅鎧甲雖驚艷了眾人,也一定程度上制約她的行動,使她羸弱的體力在春陽中消耗得更快。
群臣百僚更加後知後覺,皇貴妃無禮至極,當眾拋頭露面不說,還這等怪異裝束!女婦自是該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妖妃行事荒謬離奇,大違常理,竟光天化日之下分著雙腿作男人裝束騎馬!
關鍵是她如此僭越,陛下也縱得,抗旨不遵的大罪輕飄飄揭過,一句重話未捨得責她。
此次春狩,隨駕的嬪妃僅她一人。
內侍張全擦了擦冷汗,有什麼稀奇,這位可是皇貴妃,那位使陛下冠以愛妻如控之名的皇貴妃。古往今來,有明一代,大抵也就出這麼一位皇貴妃。那夜她坐在龍椅上,反而是陛下單膝跪地伺候她的,區區馬匹有什麼不能騎的。
皇帝狩獵有既定的路線,說是巡狩其實和擺花架子差不多,象徵的意義多於實際用途。皇帝,身處萬乘之尊的牢籠中,被困在權力漩渦中心的囚徒。
朱縉暗中遞了個顏色給宮羽,暗示左右照料皇貴妃,別真讓她從馬背上跌落扭斷脖頸。
宮羽會意,隱沒於叢林之中。
朱縉方開始了巡獵,按禮部擬定的流程,按部就班,持弓射下身掛五彩紋的祥瑞白鹿,象徵綿福祚於萬年,武功之建,雷厲風行。
群臣沸反盈天,喝彩之聲震天。由帝王射下第一頭鹿,餘人才紛紛拿起弓箭,在森林裡各自開啟了巡獵,爭取多打獵物多贏彩頭。
山峰面陽處盈盈春山,雪跡已蕩然無存。山峰背陰處寒氣凜凜,生滿了潮濕滑膩的苔蘚,冬日的草根漚濕在融化的雪水中,尚未完全甦醒過來。
各色野獸穿梭隱沒於如煙如織的密林之中,達官勛貴們你追我逐縱馬追擊,釋放原始的野性,進行速度與力量的比拼,汗流浹背,好生痛快淋漓。
這場狩獵直進行到了下午,晴麗的天空不再,鉛雲遮住了金燦的太陽,大地籠罩在晦暗之中,山風冷颼颼的劃破人肌骨,空氣中明顯的冷意。
正好巡獵儀式完成的差不多,勛貴國戚們收弓回營,各自滿載而歸,等待夜晚清算時皇恩的賞賜。
朱縉也已下山回到了營地,漫山陰風下濃綠到發黑的林木,掠過雨絲,皇貴妃林靜照還未歸來。
有錦衣衛守護,倒不擔心她發生什麼意外。只是這樣黑雲欲雨的時刻她缺席,總能觸發他的聯想。
這山上有野獸,雨天易泥石滑坡。林靜照身子病弱,武功又統統被廢了。
張全察言觀色地敲了幾個侍衛,斥道:「糊塗東西,還不去迎一迎皇貴妃娘娘!」
幾個侍衛頓時肅然領命。
氣氛隨陰雲漠漠而變得冷冽起來,透著一絲絲不尋常。群臣已回營十之八九,萬事俱備,等待皇帝下一步開口吩咐篝火晚宴,賞賜彩頭。
卻見君王的面色恰如摧枯拉朽的暴風雨,覆了一層厲峻的嚴霜,不動聲色地望向山口的方向。
懂事的臣子明白了,這是皇貴妃還未歸來。
皇貴妃不歸,誰也別想進行下一步。
皇貴妃若有個三長兩短,只怕那位英察刻薄的皇帝大人要拿在場所有享樂的達官貴胄作替死鬼,歡聚的喜宴變人頭落地的喪宴。
眾人頭皮發麻,祈禱皇貴妃平安歸來。
於張全而言,提心弔膽,不怕皇貴妃娘娘在山野中迷路,更怕她跑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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