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頭哼了聲,如崩斷弦的琴。
「臣妾是臣,即便陛下殺了臣妾,也只會謝主隆恩。」
她反抗,腦袋被強行摁斷。
她詈罵,舌頭險些被剪。
朱泓的安危另當別論,她自己都不一定能活下去。
這危機四伏的皇宮。
第95章
轉眼來到了夏至,紅牆黃瓦的皇宮在毒辣太陽的映襯下,一片金海般的琉璃境界,蟬鳴如浪聒噪,蔚為壯麗。
被遣散的妃嬪陸陸續續出了宮,最後一次回望這座崇高的天家宮闕,有人遺憾不甘,有人悲嘆,有人歡喜……
後宮,以後終究屬於皇貴妃一人。
林靜照每個清晨醒來,枕畔都會有朱縉。透過簾帳,她怔怔盯著落滿金輝的窗格,身後慢慢復甦的男人會強勢摟住她的腰,迫使她嵌入他懷抱中。
他像五指山一樣完全壓覆住她,稜角分明的手探進她薄薄的寢衣,寧靜的呼吸灑在頸側,催得她呼吸也急。林靜照牢牢被釘在他身下,泥塑木雕的眼神怔怔與他對視,任由他分開雙膝。
這樣的過程,每早都要經歷一次。
「醒了?」朱縉淡冷而柔啞的嗓音密向她耳畔,深深淺淺吻著她臉頰。
他的禁錮欲很強,熟睡時也不鬆開絲毫,導致她早上醒來總是細汗淋淋的。
林靜照嗯了聲,左右挪了挪,將身子熟練地蜷縮在他懷中,用清晨獨有的明亮朦朧的眼睛深情凝望著他,下巴磕在他的鎖窩上。
「陛下也醒了。」
她醒來,第一個看到的是他。
朱縉忽然意識到了這一點,莫名有種成就感,在清晨與她相望的目光亦富有侵略性,箭般貫穿,仿佛一記眼神就能讓她懷孕。悸動的吻深刻於她唇間,溫存而綿長,作為早晨的喚醒。
「嗯。」
他咽喉的嗓音淹沒在流動的吻中。
林靜照接受,彼此形成了默契。
以前作為妃妾,她這樣徹夜陪著君王不像話。但現在,她是他的皇后。
朱縉很滿意這個新身份,翻身覆上,摁著她歪歪纏纏又做了一次,不吝賜予她更多的寵愛和雨露。
林靜照迷惘晃蕩,雙目似闔未闔。他在這方面強得很,春秋正盛,又遣散了後宮,所有雨露朝她一人澆來,她真是吃不消。
「冊封禮定在什麼時候?」
意識恍惚中,她問,皇后得有一個正式冊封禮。
朱縉告訴,七月十三。
口吻淡薄,只似通知。
他在皇帝這位置坐久了,什麼事只是一句聖旨的事兒。
七月十三是禮部定下的日子,良辰吉日,花好月圓。
林靜照抿抿唇,五味雜陳。
皇后的職責是管理後宮嬪妃,現在后妃都被遣散了,她這個皇后沒有太大意義,頭銜而已。
昔日與陸雲錚定下婚約時,她心比天高,還真細細規划過入府後執掌中饋,怎麼當合格的當家主母,甚至鋪排好了陸雲錚的仕途。
她就靠陸雲錚拼誥命了,可不允許陸雲錚偷懶,更不允許斯人納妾。呵呵,若在她料理的後宅出了妾室,她必定把陸雲錚生吞活剝了……
林靜照沉沉闔上長睫。
起身更衣之後,共用早膳。
林靜照沒怎麼和帝王共同用過膳,整頓飯吃得壓抑肅靜,真正做到了食不言,微余筷勺細微交織的響聲。
朱縉不開口,她也沉默,實找不到什麼話頭,尤其是在江家覆滅後。多年來二人的交流只在龍榻,下了龍榻純純是陌生人。
她愛吃的菜,朱縉都叫布菜的太監擺在近前,一道道琳琅滿目。
林靜照反而不好意思吃了。
「昔日皇考皇妣在時,朕為湘王世子,初春,欲娶一位世子妃料理王府諸事。後繼承大統來到了京師,這樁事便錯過去了。」
穹頂下明淨的天光下,朱縉平靜地談起往事,混雜著層層疊疊的懷念。
林靜照不知他忽然說起往事有何用意,但湘王的事是忌諱,他說可以,旁人說弄不好會引火燒身。
「臣妾久居京師,並未有幸到湘楚之地去過,原是井底之蛙。」
她謹慎地迎合。
「不怪你,朕也好久沒回去了。」
他鼻樑挺拔冷峻,如黑白分明的鉛畫,口吻尋常宛若世子對世子妃。
「我大明江山幅員遼闊,許多壯美的風景是在京城無法領略的。」
煙霧裊裊中茶香漫漫,林靜照悄然觀察他的神色,細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