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鳶一遍遍重複著同樣的兩句話。
「殿下,我要嫁人了。」
「我要成親了。」
「我要成親了。」
「我要……成親了。」
謝清鶴猛地從夢中驚醒,養心殿外紅雲滿天,窗前枝葉亂顫。
樹葉沙沙作響。
謝清鶴一手揉著眉心,一雙眼睛布滿紅血絲。
崔武匆忙轉過屏風,忽的瞧見書案後的謝清鶴,崔武腳步一頓,垂首斂眸。
「陛下。」
謝清鶴嗓音喑啞:「還沒找到?」
崔武往後退開半步,避開了謝清鶴灼灼視線。
崔武不知是第幾回勸說謝清鶴:「已經過去三個多月,就算找到,只怕貴人早就……」
「她沒死。」
好似在自欺欺人,謝清鶴一字一頓,「她不會死的。」
端午那夜,崔武親自帶人,往陵江下游搜尋了十來里路,依舊不見沈鳶的身影。
陵江上下游都有金吾衛嚴防死守,但凡沈鳶是從岸上離開,都不可能逃過金吾衛的眼睛。
可沒有,沒有人從岸上離開。
一個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在水中泡上整整一夜,所有人都知道沈鳶找回無望,可謝清鶴還是不甘心,一遍又一遍往江中撈人。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直至今日,陵江上依舊有人在打撈。
「備車,朕要出宮。」謝清鶴沉聲。
馬車一路往陵江疾馳而去,江風清風徐徐,水漲船高。
十來個金吾衛在船上撐著竹篙,謝清鶴從馬車走下,一眼瞧見立在江邊的沈殊。
腹部輕輕隆起,沈殊一面望著江水,一面扶著自己的肚子。
那雙紅腫的眼睛似是流幹了眼淚,她雙目茫然盯著一望無際的江水,玉竹手中捧著鶴氅,細細給沈鳶披上。
「少夫人,我們回去罷,今日怕是、怕是也找不到人。你如今還懷著孩子,夫人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孩子想想。」
沈殊面無表情,對玉竹的話無動於衷。
玉竹好話說盡,好容易才勸動沈殊往回走,她輕聲啜泣,絮絮叨叨的聲音伴著水聲傳到謝清鶴耳旁。
「沈貴人若是還在,定也捨不得少夫人這般為她牽腸掛肚,她定也想看小世子平平安安問世。」
話猶未了,忽見沈殊滿臉痛苦,玉竹面色大變,慌不擇路朝元家的奴僕揮手:「快、快去找太醫。」
她欲哭無淚,「少夫人,我扶你上車,你輕點。」
主僕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車簾後。
馬車上,沈殊掩面而泣,掩在絲帕後的雙唇無聲勾起,又很快被沈殊壓下。
七寶香車漸行漸遠,謝清鶴望著馬車遠去的方向,黑眸漸沉。
「沈殊還是沒動靜?」
崔武搖頭:「沒有。」
沈鳶出事後,沈殊立刻從元府趕了過來,若非不是元少爺攔著,沈殊差點跳入江中找人。
她哭得撕心裂肺,君臣尊卑也不顧,衝到謝清鶴面前討要說法。
她不信沈鳶會從高台上跳落:「小鳶今日還托人給我送了長命縷,連孩子的都有,她不可能會尋死,不可能!」
此後一百多天,沈殊日日在陵江邊上守著。
元府和沈府外都有暗衛盯著,可事到如今,無人給沈殊傳過信,也無人給她遞過話。
沈殊那夜痛斥謝清鶴的聲音猶在崔武耳邊,那時的謝清鶴立在江風中,薄唇緊繃成一道直線,對沈殊的大吵大鬧不為所動。
如同一尊屹立不動的石像。
沒有情緒,沒有喜怒哀樂。
好像沈鳶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於他而言根本不足為道。
沈殊嘶吼的聲音在江上久久迴響,她罵謝清鶴冷漠無情,說他無情無義,又哭著為沈鳶不值。
可崔武知道不是這樣的。
端午那夜,謝清鶴在陵江邊上整整站了一宿,直至晨曦微露,直至天邊露出魚肚白,謝清鶴依舊站著不動。
他猩紅著雙目,眼睛久久凝視著江面上波瀾不驚的江水。
廣袖之下的雙手攥拳,隱忍的青筋顯露分明。
崔武從未見過那樣的謝清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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