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坊在城裡,鬧中取靜。
穿過長長的胡同,沈殊這處的竹坊花了十足的心思,屋舍收拾得齊整,窗明几淨。
窗前搖曳著三兩株翠竹,推窗往後望去,竟是陵江的一角。
煙花三月,湖上波光粼粼,水波不興。
沈鳶在屋裡待了三日三夜,每日起身,她總以為自己推開門會看見崔武,會看見坐在馬車中的謝清鶴。
可什麼也沒有。
沈鳶推開門,只會看見提著漆木攢盒的松苓。
竹坊有自己的小廚房,沈鳶想吃什麼,只需和小廚房說一聲就好了。
可沈殊還是不放心,日日讓人送膳食過來。
攢金絲海獸葡萄紋攢盒中鋪著淺淺的一層松葉針草,底上是一隻乳鴿。
松苓言笑晏晏,眉稍眼間都洋溢著雀躍和歡悅。
「這是仙鶴神針,也是閩南的名菜。元家新來一位閩南的廚子,他做的這道仙鶴神針最得我們少夫人的喜歡。」
松苓笑著掀開攢盒,為沈鳶布讓擺菜,「這不,巴巴讓人送來,若是二姑娘喜歡,少夫人明日還讓人送來。」
松苓說了半日,後知後覺沈鳶的目光不曾落在自己身上,她好奇順著沈鳶的視線望去,門前空空如也,並無他人。
松苓好奇不已:「二姑娘這是在找誰,是在找少夫人?」
沈鳶收回視線,訕訕乾笑兩聲,「沒有。」
松苓笑笑:「少夫人和圓圓還在後面呢,等會就過來。」
兜兜轉轉,松苓又回到沈鳶身邊伺候,她唇角染上笑意。
「圓圓如今主意大得很,若是出門的珠釵錦裙不合她的心意,她總會鬧上半個多時辰,連少夫人也無可奈何。」
沈鳶眼中帶笑:「是麼,她剛出生那會,還是小小的一團,看著可乖了。」
沈鳶又一次想起那個和自己無緣的孩子,眼中笑意漸淡。
她從來沒有人向旁人提過,自己在夜裡,不止一次夢過那個孩子。
夢裡沈鳶誕下的並非是死胎,而是一個健康的孩子。
她看著那個孩子從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她會喊自己娘親,會和圓圓一樣,朝自己咧開嘴角嘿嘿一笑。
沈鳶會做針黹,夜裡她會坐在窗前,在燭光下為小姑娘做虎頭鞋虎頭帽。
夢裡的一切都很好,可惜只是鏡花水月。
夢醒了,窗前空蕩無人,只有滿地的銀輝灑落。
有時沈鳶也會做噩夢,夢見那個孩子渾身上下都泛著青紫,一點血色也沒有。
像是一個死物。
僵硬冰冷。
沈鳶抱著孩子,在夢中哭到眼淚都流幹了,醒來後枕邊一片濕意。
松苓眼睛彎彎:「也就那會聽話。」
她笑著將仙鶴神針推到沈鳶眼前,又淨過手,親自將乳鴿撕成細細的長條。
所謂仙鶴神針,其實是乳鴿去了骨頭,又往裡塞魚翅。
松苓怕沈鳶又想起孩子,忙拿比別的話岔開。
「這道菜瞧著簡單,其實難著呢,乳鴿去骨但不能破皮,得是經驗老道的廚子才有這門手藝。」
松苓喋喋不休,「我聽那廚子說,他也是跟著老師傅學的,光是去骨,就學了三四年。」
沈鳶心不在焉點頭。
沈殊果真在半個時辰後趕來,行色匆匆。
她抱著圓圓從馬車上走下,三層高的小竹坊,木樓梯踩上去噠噠響。
圓圓一手牽著沈殊,一手扶著樓梯。
走兩步,歇一會。
又走兩步,又歇一會。
故意折騰大人一樣。
沈殊仰頭無奈,和窗前的沈鳶對視。
沈鳶雙眼綴上笑意,拾級而下,
她朝圓圓伸出手:「圓圓,過來。」
圓圓揚起一張胖乎乎的肉臉,咿咿呀呀拿手指指著沈鳶:「姨、姨姨。」
小姑娘剛學會說話,話都說不利索。
沈鳶笑著想要抱起小姑娘,沒抱動。
圓圓驚訝望著沈鳶,又去看自己吃得圓滾滾的肚子,忽然「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沈鳶手足無措,忙不迭向圓圓賠罪。
她如今身子越發消瘦,抱不動孩子也是常事。
圓圓不聽,雙手揉著眼睛,哭得好不可憐:「圓圓,胖。」
沈鳶驚慌失措:「圓圓不胖的,是姨姨力氣太小了。」
沈殊挽著沈鳶起身,不留情面揭穿女兒的謊話:「別理她,等會就好了。」
沈殊一手抱起小姑娘,拿手指戳了戳圓圓的臉頰肉:「胖的話,那等會的羊奶還喝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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