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起初沒說話。
直到陳京珩再次請求:「張叔,事出有因,拜託了。」
張洪清雖然是老宅那邊的人,但畢竟也是看著陳京珩長大的, 聞言點了點頭,又說:「少爺,下次千萬不能這樣衝動了。」
言外之意很明顯,這次可以破例, 但下次他不會再替他瞞著了。
陳京珩點點頭, 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轉身幾步追上前面的意挽。
意挽在一樓翻出醫藥箱, 然後拽著哥哥上了樓。
不能讓家裡阿姨看到, 不然肯定得告訴爸媽, 又要讓他們擔心了。
陳京珩跟在小姑娘身後, 笑了笑:「阿挽, 不用這麼大驚小怪,就一點小傷, 先吃飯吧。」
意挽比著手語,立刻皺著眉反駁他:
——不行,必須先去上藥。
少年很快妥協:「行, 聽你的。」
意挽這才不再繼續說什麼,想了想,她牽著哥哥去了自己房間。
她把哥哥按到床邊坐好, 然後打開了醫藥箱。
家裡的醫藥箱東西種類很全,意挽翻了半天,找出棉簽和碘伏。
找到後,她忽然抬頭,不經意撞進哥哥靜靜地看著自己的眸光里。
陳京珩的眼神比平日要複雜得多,意挽第一次讀不懂哥哥在想些什麼。
幾秒後,陳京珩笑著開口:「怎麼?還要哥哥自己來上藥啊?」
意挽回神,搖了搖頭,拆開棉簽和碘伏,站了起來。
她調整到合適的角度,微微彎下腰,對哥哥眨了眨眼睛,示意哥哥閉眼。
陳京珩於是順從地閉上眼睛。
意挽用棉簽蘸了蘸碘伏,湊近哥哥,認真給他抹到傷處。
少女手還在動作著,但眼神卻不自覺往下落,盯著哥哥的嘴唇,有那麼一瞬間的出神。
哥哥身量很高,他們之間很少有這樣一站一坐的時候,意挽很少能從這個角度來看哥哥。
哥哥的唇形偏薄,但唇色並不淡。
看上去像果凍那樣。
應該是很柔軟的吧。
她甚至……有點想親上去。
這一瞬間從腦海里冒出來的念頭把意挽嚇了一大跳,給哥哥抹碘伏的動作一下子停了。
她怎麼能這麼想,她怎麼敢這麼想?
他不是其他人。
他是她的哥哥啊。
意挽走神得太過明顯,陳京珩半天沒等到她下一步的動作,於是緩緩睜開眼。
小姑娘拿著棉簽,就那麼愣愣地看著自己,眼神裡帶著若有若無的慌亂。
少年有一瞬間的衝動,忍不住問出口:「阿挽,你在緊張嗎?給哥哥抹藥讓你覺得緊張嗎?」
意挽捏緊了手裡的棉簽。
理智告訴她,她不能在哥哥面前暴露出一點自己的心思,於是少女飛快地搖了搖頭。
陳京珩無聲扯了扯唇角,嘲笑自己異想天開。
他拿過小姑娘手裡的東西,幫她收拾好醫藥箱,然後帶著她下樓,「走吧,去吃飯。」
意挽默不作聲地跟著哥哥下樓。
她騙過了哥哥,但沒辦法把自己也騙下去。
剛才那一瞬間的念頭,她不可能當作從未發生過,那種想法是那麼強烈,她第一次產生想親吻一個人的念頭。
儘管意挽只是在電視劇里看過男女主角彼此嘴唇壓著嘴唇的鏡頭,還被哥哥訓斥了一頓,然後給她按了換台鍵,換成了動畫片。
儘管她壓根不明白,到底該怎麼去親吻一個人。
意挽這頓晚餐吃得沒滋沒味的。
陳京珩不可能視若無睹,等她放下筷子就問她怎麼了,是因為被今下午的事情嚇到了?還是因為手機壞掉了?
少年語氣輕鬆:「哥哥再給你買個新的,早就想給你換了,你那手機都用了多少年了?有時候卡到都收不到消息。不用難過,這叫破財消災,我們阿挽肯定以後都順順利利的。」
意挽沒有笑,心臟的酸澀感更為強烈了。
哥哥總是對她這麼好。
沒有原因的,不求回報的。
她其實從來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就是因為不知道原因,所以才害怕,害怕有一天,哥哥對她的這份愛會忽然消失,就像曾經表姐對她的愛消失了那樣。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的話,意挽不清楚自己會怎麼樣。
哥哥對於她的重要性,只會比表姐對於她的重要性只多不少。
像魚需要水,向日葵需要陽光,她也需要哥哥。
意挽甚至都不清楚,自己能不能離開哥哥而在這個世界繼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