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凌雲最終決定閉目養神。
鄉鎮的路難免坑坑窪窪,蕭凌雲闔眼不出一分鐘,這輛車便開始劇烈顛簸,他沒防備,整個人被當成球似地踢來踢去,好不容易捉住把手穩住身形,結果又開始大轉彎。
這番遭遇當然免不了被李佑瑾和許海琴一頓吐槽,這兩位女士許是以前經歷過,因此尚能很快維持風度。
而第一次遭遇此等「苦難」的蕭凌雲只能被迫貼著車門,木著張臉靜待過了彎路。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尚且不錯,中間的許柏舟可真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眼見著就要直挺挺地壓蕭凌雲身上,他動作迅敏地將掌心撐在了車窗上方,這才堪堪避免一場災難。
劫後餘生般地松下口氣,可打眼一瞧就發現對方的面容近在咫尺。
蕭凌雲顯然也沒意料到會是這種結果,黑曜石般的眼睛明晃晃地映進許柏舟低下的眸光。
兩人的距離從來沒有這麼近過,呼出的氣體甚至可以在彼此的臉頰上留下溫熱的痕跡。
南方的氣候悶熱潮濕,在封閉的存在感更加強烈。過高的溫度裹挾著水汽鑽進皮囊,在血液里融化並送往全身,燙得連心尖都要發顫。
蕭凌雲平白無故地又想起了那片春日汪洋,晃蕩的浪花似乎再次將他吞沒。而他不能再得到一場喚回神識的穿堂風,指節無意蜷縮也並不因為冷。
而陷入雜亂無章思緒的人並不只他一個,那個人同樣有些晃神,垂落的目光帶點他無法辨析的意味。他看見對方很輕地抿了下唇,隨後眼瞼一拾率先移開視線。
彎道已過,許柏舟撤回手時忽然出聲道:「雨停了。」
這句話是正常音量,因此李佑瑾和許海琴她們也能聽見。
車窗分別被打開,簌簌的涼風灌入車內,涌動著大量的新鮮空氣。車輛在山道上行駛,翠綠的山連綿起伏地映入眼帘,水霧彌散在林間,像冬天落的薄雪。
兩位女士顯然對此很興奮,說出的每句話都無一不是在誇讚此番美景。
但蕭凌雲始終一言不發,他靜默地摁下車窗,冰涼的風便爭先恐後地要親吻他的臉頰,未紮起的碎發順著風路飛揚。
他眨了下眼。
許柏舟卻覺得好似蝴蝶抖落羽翼上的一滴雨。
許是雨才停沒多久的緣故,鎮上的行人並不多,或是三三兩兩結伴而行,或是開著電瓶竄。這裡並不同城市那般,沒有高樓大廈,也沒有鋪磚的人行道,赤喇喇的一條水泥路通往四面八方。
出攤的人很多,每一把遮陽傘下都是貨架,或者一輛卡車。小吃,熟食,十塊錢多少斤的水果。
言而總之既陌生又熟悉,讓許柏舟有種回家的錯覺。
兩位女士在前邊手挽手,時不時停下拍幾張照。許柏舟落後他們幾步,而蕭凌雲則比他在前一點,大抵是比較擔心小少爺的人身安全,司機一直亦步亦趨地跟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