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那日在府上胡說八道,讓她聽去,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嗎?」傅家前日裡大張旗鼓地前來退婚,任憑他們說破嘴皮子都不為所動。這可倒好,經此一鬧,不僅掃了侯府的臉面,更是讓秦知行的名聲都徹底毀了。
即便傅念卿再三重申,說那時在郡主的生辰宴上,賀長情的確做了一回他的說客,表明了此事與賀長情並無相關。可即便如此,仍然未能抹平秦知行心裡的哪怕一絲一毫的怨念。
畢竟,到嘴的鴨子都能飛了,總要有個人為此買單。秦知行不會怪到自己頭上,因而只能將矛頭對準了賀長情。
「懶得與你多說。」賀長情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隨之又命沈從白來至自己的身側,「小白,你去把舊址的地契取來。」
「是。」沈從白離去的時候,一雙眼似是若有若無地瞪了一眼秦知行,其中飽含著不屑與嘲諷。
秦知行被瞧得登時火冒三丈,可看著賀長情一臉的冷硬,這氣便也只能窩囊地盡數咽了回去。他自覺十分跌面,這賀長情對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也就算了,怎麼連她手底下的人都這樣狗眼看人低呢?他可是侯府世子啊!
呸,不愧是一窩裡長出來的雜毛雞,真是壞得流油,賤都賤到了一處。
不多時,那沈從白去而復返,將一張地契重重地拍到了他的懷裡。
這一拍,也不知用了幾成的力道,秦知行被拍得原地倒退了半步,胸口隱隱作痛:「這,什麼玩意兒?」
「別裝了。你既然能尋到這裡來,是一直在監視我們吧。」賀長情神態自若,她只要一想到待會兒秦知行吃癟的樣子,便實在按捺不住臉上的興奮之色,「自今日起,我與你們秦家便是真正的兩不相欠了,你手上的便是從前侯府贈予我們母女二人的鳴箏閣地契,拿回去吧。」
鳴箏閣的地契?秦知行盯著手裡那張輕飄飄的紙,頓時有如握了個燙手山芋。
草率了,他只想著管賀長情討要說法,於是瞞著爹獨自找上門來,如今這地契都被賀長情硬塞了回來,豈不是壞了他們父子的大計?
「誰,誰要這破地契……」秦知行的額角滲出了汗來。以往還可以仗著賀長情死賴著他們秦家的地皮說事,可如今她傍上了謝引丞那廝,謝引丞這狗腿子又是買地又是蓋屋,直接讓賀長情有了將地契還回來的底氣。
這地契一旦跑到侯府的手上,於賀長情毫無損傷不說,反倒讓他們徹底失去了霸占鳴箏閣的藉口。真是,好一招毒計啊。
「誒,你這話說得我就不樂意聽了。」賀長情心裡簡直快要樂出了花來,可面上卻還要故作深沉地搖搖頭,「以前呢侯爺私德有虧,一心想補償我們母女就劃了那片地出來,不過地契終究是你們的,拿在我手裡算怎麼一回事啊。如今鳴箏閣也有了新出路,我當然要悉數奉還,不然傳出去的話,人家還當我賀長情是個霸占不還的強盜呢。」
賀長情這話,乍一聽似是在數落她自己的不是,可一字一字都像把小刀一樣,直插人的肺管子。於情於理,都是安定侯府不占上風。
這可該如何是好?
「主上!」秦知行正是騎虎難下,那個叫林治歲的傢伙又風風火火地從外面趕了回來,看到他不僅不知避讓,還一肘子懟在了他的後腰上,「別擋路。」
秦知行嘶了聲,這一肘擊頓時令他疼得臉色慘白。就在昨兒個,他因為被傅家退婚心中實在憋悶,於是專挑了處好地方去喝花酒,不想一時縱慾過度,傷了元氣。他本就不大爽利的身子,又怎麼禁得住習武之人的一肘!
「你們別太過分了!」
秦知行的咆哮並沒有人在聽,只見那林治歲附耳同賀長情說了什麼,他那該死的妹妹便一改看好戲的神情,眉開眼笑起來。
「可告訴給顧清川了?我們的人不要直接和趙明棠見面,一切都先交由國公府即可。」
「是。」林治歲拱了拱手,片刻不停地又轉身朝著方才進來的方向大步離開。
人必然不可能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次。故而這一回,秦知行學聰明了,他清咳一聲,不大自然地側身半步,給林治歲將路讓了出來。
但是這姓林的也不知是眼神不好,還是故意為之。明明他都紆尊降貴地給讓開了,在錯身而過的時候,林治歲還能撞上來:「不好意思,世子爺你這塊兒也太大了。」
居然敢罵他胖!是可忍,孰不可忍。秦知行一下沒繃住,整個人眼前一黑,若不是有下人攙扶著,恐怕早摔倒在地了:「賀長情,你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吧。」
鬧吧鬧吧,最好鬧得滿城風雨,無人不知,那才叫個痛快呢。賀長情故意捂著自己的心口,一臉傷情:「天地良心。鳴箏閣占的那塊地皮原本就是安定侯補償給我們母女兩個的,我如今都主動交還於貴府了,怎麼還能被世子爺指著鼻子罵欺人太甚呢?」
祝允匆匆忙忙趕來的時候,便見到秦知行被氣得面色蒼白,賀長情故意捂著胸口佯裝委屈可憐的場景。
看來,秦知行依舊不是主人的對手。她沒事就好。
賀長情抹了一把並無淚水的眼角,注意到了來至身邊的人:「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