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允被她來回亂動著磨得心內痒痒的,想開口討饒,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早就啞得不行了:「主人,能打個商量嗎?您能不能,別亂動?」
「……為什麼?」賀長情呆呆地問出了這樣一句,隨後又想到了一種可能,想必是祝允奔波多日,早就筋疲力盡了吧。不過為了保全對方的自尊心,她也就沒有多問:「我們找個地方歇歇吧,我累了。」
「主人您趴在我的背上,也會累嗎?」可這個不懂人情世故的祝允,還要呆頭呆腦地多餘一問。
賀長情頓時有點氣不打一處來,可她又不能直言:是怕你累著。於是為了解氣,她乾脆用指尖捏了捏祝允的鼻尖:「讓你放下就放下,話怎麼那麼多啊!」
無論是賀長情本人,還是祝允其實都知道她並沒有真的動氣,這看似強硬的話語下暗含了一種很是少見的嬌嗔。
話音落下,二人都是一愣。賀長情感覺自己的指尖好像沾染上了祝允微微出汗的濕熱。祝允則是好像被那一點指腹的溫度徹底點燃了,好半天才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點著頭:「就……就在這裡吧。」
找了處還算乾淨的樹下,祝允先是將賀長情放下讓她倚在自己身上,隨後又手腳麻利地褪去外裳,替人墊出一個鬆軟的鼓包來:「主人坐我衣裳上吧,當心著涼。」
直到安安穩穩地坐下,賀長情的雙手依舊沒有鬆開,祝允被這樣連帶著一勾,當即沒有站穩,摔到了賀長情的身上。
他驚詫地想要抽身離去,抬眼卻只看到賀長情眸中的那點明晃晃的笑意。他好像懂了什麼,只乾巴巴地問:「主人你是故意的?」
賀長情這才把兩手鬆開,對著他晃了一晃,像是要證明她很無辜,方才完全是他自己想多了而已:「快歇歇腳吧,一會兒一鼓作氣把我背到廟裡去。能做到吧?」
男人怎麼能說自己不行啊。況且,他原本也並不覺得累……所以,主人是在覺得他體力不濟?
想通了這一點後,祝允的旖旎心思散了些,整個人成了個霜打的茄子:「我其實不累。別說是背主人走到破廟,就是一口氣回鳴箏閣,也沒有問題。」
「不回鳴箏閣,先去那間破廟,拿回你送給我的那支簪子。」說實話,儘管下月初就是自己的生辰了,依照祝允現在的殷勤勁,他是一定會耗盡財力送自己一個大大的驚喜的。
一個普普通通,既沒有什麼繁複工藝,又沒有什麼昂貴材料的小鳥簪子,她原不該如此放在心上才是。
可那是祝允用身上微薄的積蓄買來的,又甚至是在她自己還沒意識到有多喜歡的時候,他就看到了眼裡,記在了心裡的。
這一份深厚的情誼,如此可貴,又怎麼能是隨隨便便丟棄的呢。
別說現在萬事解決,就是依然身陷困境,也要想辦法拿回來才行。
這一夜尤其漫長。
祝允背著賀長情再次回到破廟當中的時候,夜色還在侵吞著天地。
那些莊嚴肅穆的神像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兩個闖入的外人,總是令祝允有種後脊梁骨發寒的感覺,倒好像自己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
賀長情在他肩上拍了一拍:「去那兒,把我放下來。」
不是說好要找簪子嗎?其實主人根本沒有必要下來的,找簪子也好或者干其他的也好,他都可以代勞:「主人,你的腳傷還是不要過多接觸地面才好。」
「你不放我下來,怎麼替我揉腳啊?」賀長情說著還倒抽了口涼氣,「我有點疼得受不了了。」
第127章 榫卯
賀長情這話半真半假。
腳腕畢竟崴傷了, 是真的不好受。可她也藉此存了幾分調侃的意味,想逗弄逗弄這容易嬌羞的少年人。
少年人動情的樣子,總是格外青澀純真, 像是一顆外表飽滿圓潤的葡萄,路過的人都想採擷嘗上幾口,就更別提是一日日看著它長起來的人了。
她就突然很想看看, 如果不加以阻攔, 也沒有外物打斷, 他還會繼續下去嗎?
「把我放那堆乾草上吧, 軟和一些。」賀長情抬了抬下巴,示意祝允走到自己所指的方位去。
祝允一向聽她的話,此時又聽她說身子抱恙, 自然是不疑有他地快步走了過去。熟練地脫下自己的衣裳, 替她鋪在身下,還說這樣不會覺得乾草扎人,能更舒服一些。
「你不冷嗎?」似乎只要她想要,她需要, 他向來都不會考慮自己,萬事只以她的感受為先。從前她只覺得這是祝允應該做的, 可現在兩個人超出了主僕之間的界限, 賀長情就不再這樣覺得了。
祝允越是這樣, 她越是擔心自己無法給予同等的愛意, 她怕這份熾熱的感情終有落空的一天。
祝允頂著那張被寒風吹透的臉, 只搖頭否認:「我不冷, 我體熱。」
他的話術也比過去更為精進了。以前的祝允只會直來直去地說讓她暖和就好, 可現在他卻對這樣拙劣直白的言語閉口不談, 輕而易舉地就把話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