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在彈奏情歌,而且一個人。
聽筒傳來的一切都有些失真,卻也因此多出一種朦朧遙遠的神秘感。不過隨著音樂聲緩緩流淌,有關那個醫生的一切卻開始在腦海中清晰。
線條清晰,稜角分明的側臉,好像能照見一切光與暗的烏黑眼睛,細長的漆黑睫毛。
有點冷淡的嗓音。
骨節分明的手,手指按在他手腕上,微微用力。
索蘭·艾斯柏西托輕輕吐出一口氣,察覺自己某個地方有些血熱。
這樣的衝動和欲望來得並不受理智控制 ,也並不合時宜。
它來得甚至有些不受理智理解。
黑手黨中同性戀不少,起碼索蘭親自成全過的就有幾對,當然 ,他對自己的性取向十分明確,只不過一直都沒遇到太合適的。
這件事除了他,世界上沒有更多的人知道。
醫生的確是每一點都在他的審美中。
索蘭·艾斯柏西托伸出左手,按在自己腦門上,指尖順著插入灰色的、柔軟的頭髮里,他哂笑了一下。
索蘭·艾斯柏西托,你怎麼會這樣?你的宏圖大業和野心呢?
既然已經這樣了,那麼就去理解它。
至少此時此刻,這種欣賞並不耽誤他的大業和野心,故而索蘭·艾斯柏西托縱容了這短暫的心緒。
和常人想像的不同,他很容易對一個人產生欣賞的情緒,不過他也會很快忘記這件事。他從小就知察覺,自己很容易被清俊的東方人面孔吸引,他也喜歡黑眼黑髮,看上去冷淡的男人,他甚至為此破格收過幾個人進家族。
只不過這種新鮮感和喜歡大多沒有超過一天,他睡一覺起來就忘了。
索蘭·艾斯柏西托閉上眼睛,在渾身的疼痛感中嘗試入睡,不過電話聽筒仍然臥在他枕邊,吉他的聲音仍然沒有停止。
荊榕彈了片刻的琴,直到夜幕降臨時,他才起身將吉他收回儲物箱。
接線時長已經到達了兩小時十分鐘。
荊榕說:「應該是睡著了。」隨後將電話輕輕切斷。
*
幾天後,荊榕收到了萊茵家族的第二次回禮,只不過這一次阿里爾沒有親自出馬。
這次的回禮內容就比較常規了,送的是一套黃金打造的醫療用器具。
荊榕不是那種對收集醫療器具感興趣的變態,他十分實用主義地交給626兌換成了黃金,以備回執行局坐牢時多交一點罰款。
新的消息則是艾斯柏西托和萊茵兩邊的勢力範圍發生了變動。
一夜之間,洛爾巴頓大酒店所在的街道里多了許多抱著物品離職的黑手黨成員,而新的黑手黨成員則進行了入職和入住,接手了這一批街區。
626附身在一塊GG牌上眺望遠方:「看起來萊茵割地求和了,把洛爾巴頓大酒店讓出去了,這回可是下了血本。」
荊榕說:「他們推選了新的家主麼?」
626說:「已經選出來了,就是你做過手術的那個孩子。」
荊榕觸發了一些職業被動:「恢復得好麼?」
626:「。」
626說:「感覺上應該挺好的,而且以阿里爾的態度,他可能遲早會押著小朋友來找你做個教父。」
荊榕淡淡地說:「他是聰明人。」
聰明人最會審時度勢,知道哪些人可以依靠,哪些人不能敵對。萊茵是有了阿里爾才能夠壯大發展的,等到這個家族顧問被放棄之時,那才是萊茵真正的滅亡之日。
索蘭也相當清楚這一點。
開著窗仍然昏暗的豪華臥室中,索蘭靠在床頭吞雲吐霧。
半小時內他已經抽了三根煙了,房間裡煙霧繚繞,阿德萊德一行人沒有一個敢出聲阻撓。
太疼了,傷口恢復期比受傷時更深,腎上腺素不再過度分泌,每一個動作都會牽扯到內里剛生長出來的新肉,讓人感到十分折磨。
「放過他們,讓他們家族的人過來核帳,之前衝突里的血債一筆勾銷。」
索蘭緩緩吐出一口煙,「家裡有老婆孩子的,撫恤金給足,工作和學校任他們挑選,這是他們應得的部分。」
「好的,boss。」阿德萊德嫻熟地記下他叮囑的事情,「警察那邊怎麼說?洛爾巴頓警局的人好像有話要說,他們抱怨萊茵給的錢太少,而惹出的事又太多了。」
「怎麼,他們還想找我要錢?」
黑手黨和警局的秘密關係一般是共識,錢財給夠,警局一般都會睜隻眼閉隻眼,順便幫忙攔下雲之聯盟上面來的調查員。
索蘭笑了起來,凌亂的灰發跟著搖了搖:「吃兩份錢的豬狗不如的畜生,不配和艾斯柏西托談條件,回去告訴他們,要麼聽話,要麼死。」
阿德萊德火速記下:「好的!」
黑手黨看不起警局已經很久了,久到人人都還記得,最初對戰爭中的敵人動手,保護了婦女和兒童的人,不是政府,而是街頭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