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用緊張,也不用太嚴肅。」荊榕翻了翻自己的口袋,還真叫他翻出一張便簽紙和一支銀色摺疊原子筆——還是從執行局順來的。
他這支筆一拿出來,時玉的眼神立刻不一樣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種銀面設計的筆,雖然是摺疊的,但看起來完全是一體式,看不出絲毫的銜接,清冷中透著一種超越時代的質感。
小朋友總是喜歡酷東西的。
「時玉小朋友,我想聘用你為我的情報員。」荊榕將便簽本壓在桌前,想了想,「每天放學是,跟我隨便聊聊學校的事,我請你吃飯,可以嗎?條件是不能聲張,不能讓別的大人知道。」
時玉:「!」
荊榕察覺了他對手裡這支筆的喜歡,他笑了笑,銀色的筆在手裡轉動起來:「我們先合作看看,等第一階段合作結束,我把這支筆送給你。」
時玉:「!!!」
他立刻明白,這是一個非常划算的交易——可以說,對於一個小朋友來說,這個任務來的有點太夢幻,太離奇了。
時玉稍稍認真起來,他望著他,說:「你想了解什麼?」
「從你身邊的事情說起。」荊榕拿著筆,在紙面上寫下他的名字,「你多大了?今年幾年級。」
「九歲,三年級一班。」時玉說。
他的神態很冷靜,在桌面下握著雙手,起初有一些隱隱的不安,不動聲色探頭往荊榕這邊望。觀察了一陣子之後,他似乎確認了,荊榕的確是在如實填寫信息,這讓他放心了許多。
插了吸管的冰鎮豆漿就在嘴邊,他不自覺地捏著吸管喝了一口。
「嗯,學校都是下午四點半放學嗎?」荊榕問到。
「平常是這樣,周末是三點。」時玉說,他很認真地在搜尋自己知道的情報,「六年級後會延長到五點半。」
「嗯,明白了。」荊榕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已經五點半了,「你怎麼這個時候剛放學?老師留堂嗎?」
「老師不留堂。嗯……我有,一些特殊的,私人原因,不便透露。」
時玉說完,荊榕就勾起嘴唇笑了笑:「好。」
時玉的眼睛裡仍透著慎重,但是荊榕沒有繼續追問,這也讓他平靜許多。
「喜歡這所學校嗎?在學校開心嗎?」荊榕問道。
「學校只是一個念書和考試的地方,談不上喜不喜歡。」時玉迅速給出了一個冷靜沉穩的結論,「還可以。」
「嗯。」荊榕像是十分有興趣,他連「還可以」這三個字也一併認真記錄下來,眼底帶著一些細碎的微光,「老師和同學對你好嗎?」
「老師挺好的。」時玉想了想,說,「同學也不賴。這樣的回答是不是有點太官方了?」
「會有點。」
荊榕很會接他的話,他的筆頓了頓,「那麼換成打分制吧。十分制,老師同學都能拿多少分?」
「平均八分。」時玉這次的回答也同樣迅速,他喜歡精確的數字,也是第一次,有人這樣重視他的意見,他說,「扣掉兩分,有一分是班主任不肯承認他出錯了題,他讓我去最後一排罰站,另一分是扣班上一部分人,他們並不好,但其他的同學都還挺好的。」
「嗯,你很寬容。」荊榕記下這兩個分數,「也很公平,只給他們扣很少的分。老師經常不承認他出錯了題嗎?」
「嗯,不經常,他是個水平還不錯的老師。」
時玉的神情很平靜,他的視線轉了轉,又低頭吸了一口冰豆漿,說:「或許他有別的原因。因為他要找個時機對我發脾氣,好把我踢出奧數班。」
「嗯?」荊榕問道,「他為什麼想要這麼做呢?」
時玉認真地說:「我不背後揣測人。」
荊榕摸了摸,從口袋裡掏出十元錢,遞給他:「調查採訪,是需要一些揣測方向的,請說。」
十塊錢對於這個年紀的小孩來說,無疑是一筆驚天巨款。
時玉收下十塊錢,隨後說:「我想可能是因為預選賽只要一個人,而第二名的家長可能會給他的評職稱出一些力。」
荊榕想了想,贊同道:「原來這樣,很有道理的一個推測。」
時玉還沒有遇見過這麼不煩人的大人,他看著荊榕,又解釋了一下:「不過也可能沒有那麼多理由,他是還不錯的人。」
荊榕點點頭:「放心,我只是用作參考,非常感謝你提出的看法和意見。」
「嗯,沒關係,這些事情你問誰都可以。」
時玉的口吻仍然老成穩定,只不過他的話要比初次見面多了,那樣肩膀內收,瘦削沉斂的氣質也散去一些,「還有要問的嗎?」
荊榕收起便簽本:「嗯,這些先不著急。我們每天碰面一次,你說一說在學校的情況,見過的人,開心不開心的事,隨便什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