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火照得半邊天都是亮的,面前的營地熱鬧得好像憑空搬來了一個鎮。
時玉有些遲疑地停下腳步:「哥,這些人是……」
荊榕在他耳邊低聲說:「婚禮要開始了,時隊長。你拿到門票了嗎?」
時玉反應過來後,臉倏然一熱:「什麼門票?」
隨後荊榕往他手裡,塞了一個微涼的硬物。
是一枚紅木雕刻的玉牌,紅綢系帶,觸感是手工雕琢的溫潤,很有古風。這個年代,金屬的硬通價值遠遠高於珠寶,荊榕攢了許多別人不知道怎麼運用的玉料,做成了佩飾。
上面是他手刻的字。
「時之美玉」。
簡潔有力的字跡,溝壑之中,仿佛填上了無窮的華光,讓整塊玉都變得流光溢彩,握在手中,好像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這更漂亮的東西。
時玉看了看:「這是請柬嗎?」
荊榕說:「是。我偷偷藏著,等現在才給你。」
時玉小聲問:「其他人的請柬……也長這樣?」
荊榕說:「大家的都不一樣,走,我們走過去。」
他牽起時玉的手,帶著笑意往裡走。熱鬧的營地里已經有了喧鬧的歌舞,有笛聲,有馬頭琴,有薩克斯,許多人圍在篝火邊熱舞。
馬奶酒燒得正熱,旁邊堆著滾燙的烤餅和烤肉,烈酒和水果就鎮在冰凍的溪流之中,結著晶瑩的白霜。
「快,新人回來了!」
藍齊守望已久,第一個拿著大喇叭宣布了這件事。所有人的目光都驚喜地投來,落在荊榕和時玉身上,所有所有人一起站起來,拍著手歡呼向他們迎來。
「小隊長!」
「時玉,時玉!快過來,還認得我們嗎?」
「小隊長好久不見!」
時玉頓住腳步,看向來賓,愣了一會兒,隨後驚訝地叫道:「余昭哥!邵伯母!」
見他認了出來,闊別依舊的大家臉上都掛上了笑意。
「周光光。」時玉更準確地認出來了,他曾經的小弟——如今已經娶妻生子的周光光。自從小學之後,他一路和自己同學到高中,最後高考畢業,分道揚鑣,隨後就是末世來臨。
周光光比原來胖了很多,眼裡卻生出了比以前更加沉穩強大的光芒。有些人在末世中失去一切,也有人在末世中重建了一切。
他恭恭敬敬叫了一聲:「大哥!」
末世後他就已經更名改姓,成為了生還者基地的一員,加入了種植隊,閒暇的時候也會為探險隊製作裝備。他和他的妻子是在一次逃難的過程中相遇的,一場英雄救美的傳奇。
余昭更是大步上前,把時玉擁在懷裡:「小時玉!我們小孩哥!我們神一樣的小朋友!看我給你帶來了誰?」
時玉驚喜萬分中,看見余昭從背後牽來了一隻戴著大紅花的大狗,毛皮雖然已經不再光華,但仍舊被梳理得整整齊齊,它身上黑色的紋路漂亮又凜冽。
是靈靈。
它像一個真正成熟端穩的老者,等余昭讓開後,才憑著嗅覺過來貼近時玉,用頭用力地頂他的手背,表示親密和喜歡。
「靈靈前輩老了,眼睛不太好,但嗅覺還是很棒。」余昭說,「荊哥怕路途太遠,靈靈不適應 ,還給了我們一塊四維石,一路上風定天清,什麼事都沒遇到。」
「我們在途中遇到的邵伯母。」余昭將這一路的事,如數家珍地告訴他,「邵部長去世後,伯母和幾個兒女一起留在修路隊,我們之前也是聽說,但因為沒有聯繫的手段,一直也沒來得及相聚。荊哥說我們可以留在商號做事,因為商號未來也要去修路,有需求帶著,修起來更快。」
安全局的舊人,陪伴時玉一路長大的人們,全部來齊,無人缺席。荊榕離開之後,是安全局的人們記著荊榕的囑託,一直照顧著他。余昭每天接送時玉上下學,邵師娘撥了司機教時玉開車,每天做好了熱騰騰的酸菜油梭包子,送到時玉的學校里去。
他們那時怕時玉傷心,每天換著人帶時玉出去玩,比起同事,他更像他們共同的孩子。
世事萬般,聚散從來不由人,可短暫的相遇,也足以抵過漫漫長夜。而每個人,最終也會找到那個永恆的,心靈的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