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再度狂跳起來。
他們不由分說就離開了熱鬧的地方,如雲如風一樣瀟灑而肆意。
他們的婚禮是為了所有人的相聚,只要相聚了,更不拘泥任何虛禮,更不是彰顯人脈和財力的比試。
他們的身影沒入黑夜,荊榕勒馬,幾度轉向,貼在時玉身後,輕輕親吻他的脖頸。
「我們去哪裡?哥。」時玉小聲問。
「去一個秘密的地方。」荊榕低聲說,「為你一個人準備的地方。」
漫漫的黑夜和長路,寂靜的星空之下,一條隱秘的小道在顯露在眼前。
荊榕低聲說:「先閉上眼睛。」
時玉聽話閉上眼睛。
他感到他們正在往上爬升,走了一段路後,又開始往下。他們好像來到了一處密閉幽深的山谷中,即便不睜開眼,時玉也能感受到一切。
他聽見水滴落下的聲音,聞到了濃郁的草木香氣,他聽見蟲子振翅的聲音,窸窸窣窣在草叢裡爬動。
還有光。
他感受到層層疊疊,耀眼的光芒。
荊榕在他身後計時。
「五、四、三、二、一。」
「時間到了,請睜開眼,小隊長。」荊榕說。
時玉睜開了眼。
漫山遍野的花,緩緩綻放在眼前。他的能力可以回溯,帶著此刻之前的場景,成千上萬朵花在前一刻還是花苞,這一刻就已經盛放,每一片葉子上都凝結著水露,氤氳著溫柔的風。
這是一處小小的山谷,在很隱秘的地方,腳下的土地是溫熱的,帶著硫磺的氣味,好像有溫泉在地底涌動。
五顏六色的玫瑰和鈴蘭,混彩的,花草叢中有螢火徐徐升起,美輪美奐,如同仙境。
「這裡有一個小溫泉,沒什麼大用,但是唯一適合養花的地方。」荊榕說,「這是我們的花,小朋友。」
時玉出神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對他這句話不解其意。
「我回了我們的家。」荊榕說。
時玉終於似有所悟:「哥,你是說……」
「地震三次,我們的別墅已經不在了。」荊榕平靜地說,「但我找不到好的花種,就回去看了一眼。」
「什麼都沒有了,但我們的花都還在。每年都長,因為種子埋在土裡,它們成了那裡的主人。」荊榕低聲說,摘下一朵綠玫瑰,遞到他手中。
這一朵玫瑰的種子,一代又一代,長於十多年前。那時候他們兩個在一起,荊榕蹲在花圃里培土,而時玉坐在屋內的台階上,一邊吃西瓜一邊看他。
時間過去那麼久,但他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曾經所擁有的一切人和事,仍然可以永遠地留下來。
因為他是他的時玉,他親手養護他,不會再讓他經受任何風霜雨雪。
——本世界完————
第163章 致命長官
1913年。
濕潤的雨水和梔子花的氣息漂浮在空氣里。被雨水洗淨的大街上,路人行色匆匆,撐著黑灰的雨傘。
汽車、馬車、人力車同時出現在寬闊的馬路上,馬路邊聚著形形色色的人,有的穿布面長衫,有的穿西式制服。
四月的琴市,雨絲在輕緩的空氣中被拉得很長,宛如一幀一幀的老電影。
琴市環海,海是湛藍色。不論什麼天氣,柏油路永遠乾淨發亮,路邊的樹也清朗翠綠,一絲灰塵都沒有。
一陣涼風襲來,荊榕將自己的風衣衣領豎了起來,隱在人流中,一起躲雨。
他身後是一家麵包房,房檐下透明的雨滴斜著飄飛進來,落在幾個白白胖胖的外國人身上。
他們用牛皮紙袋包起來的麵包沾了一整潑水,幾聲清晰的「Verdammt!」(海因語:該死!)冒了出來。
626展開地圖:「我們現在琴市火車站外,因為今天修港封路,所以你預約的司機還沒到。我們今天恐怕要再等一段時間才能打到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