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后它才壓抑住自己又想笑、又因為恐怖而不敢笑的心情,核對了世界信息:「這個世界的時間線存在被擾動的可能。」
「有別的執行員?」荊榕問。
626翻了翻資料:「不像。像是類似世界意志的能量,很可能會阻礙我們進行時間跳躍,先用你的靈魂剪影進去運行一遍嗎?」
以前荊榕進入世界時,世界線自動為他生成,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進入警告,他們現在可以提前運行一遍,之後再合併剪影。
荊榕說:「生成吧。」
他正在翻看自己的筆記本,他已經上交了所有的記憶,回到了最初的狀態。
筆記本上只剩下相逢過的名字。
都是很美麗、特殊的名字,只不過現在除了執行官之印的灼燒在靈魂中的輕微痛楚之外,沒有別的感受。
荊榕的靈魂被放進去運行了一遍。運行的結果很快被挑出,原封不動地送回大世界,成為他對這個世界的最初記憶。
若說大世界是天外,那么小世界就是凡塵。
626往凡塵里一望:「天哪,兄弟,你二十一歲就死了。」
「天哪,兄弟,這是個古代世界,你是皇室血脈。」
「你來是當朝皇帝親立的太子,生來顯赫,該享受無邊榮華富貴,但可惜宮門似海,一些不可言說的變故之後,你父皇死了,你父皇的哥哥接替了皇位,並把你廢了,另立太子。他們對外稱你天生心智殘缺,不足以成為儲君,但為表天恩,他們允許你仍然住在皇宮裡,名義上是恩賜,實際上是幽囚。」
「你那時候剛十歲,和所有的廢太子一樣,在冷宮裡被用盡骯髒的手段,看盡人情冷暖。不過當你大了,外面也開始有流言傳出,說新帝刻薄寡恩,虐待先帝子嗣。」
「於是在你十七歲時,新帝放你『出宮養病』,實際上是放在親密大臣家中繼續監視你。儘管如此,那也比在宮裡好太多了。你有機會每個月出去逛一逛,有一天,你偶然翻閱一本珍玩集,在裡面發現了有關神貓木雕的記述。本次演算的目標就是這個木雕,你也更關心這個東西的去向。」
「記述中說,這木雕的主人在衛家院子裡。那是整個朝野,權傾天下的衛家,也是你絕對的敵人——扶持新帝上位,主張把你廢掉的核心力量,正是衛家人。巧合的是,你養病時住的正好是他們家。」
「你生性冷淡,對衛家沒有任何好感,之後就沒有再繼續找藪貓木雕,而是把珍玩冊的那一頁裁了下來,隨身放好。等你十九歲時,事情突然有了轉機:新帝暴病而亡,這下你父皇的勢力復辟,再擁你為皇帝。只不過,十九歲的你勢單力薄,即便當了皇帝,也不過是新舊勢力漩渦中的一枚棋子。」
「你根本碰不到奏摺,卻連日有人在你政令之中抄家、下獄,新帝在時的改革被廢止,天下再次民不聊生……而你落了暴君的名頭,又因為長期被下毒,年紀輕輕便夭折了,從那之後,天下就進入了無限循環的大亂之中。」
……
這故事的走向實在是十分悲涼,但荊榕看的似乎不是這個。
他靜靜看完了故事,問道:「藪貓木雕呢?」
「你登基後衛家也遭清算,木雕不知所蹤。」626又順著時間線開始翻找。
荊榕的視線卻已經落在一個人的名字上。
衛靈塵。
演算定位到這個人身上,一張年輕的面龐在演算結果中浮現,只有一瞬,卻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那是荊榕初到衛家的記憶。
名為衛靈塵的青年正躺在竹椅上搖扇數錢,數的是銀子,一錠拿在手裡仔細端詳,隨後眉目間就生出無限的喜愛。
隨後,這雙眼抬起來,對上他的目光,很短的一瞬間。
青年有一雙冷靜的眼睛,眼如琥珀光,周身卻透出權勢滔天的氣息來。
那應該是荊榕在衛家養病時,很短的一段記憶。
沒有別的了,立場相對,他們從未正經碰過面,從未彼此交談。
此時此刻,不在一個世界線的執行官之印遙相呼應,在兩個舊靈魂中亮起。
荊榕看了一會兒,說:「我對他感興趣。」
626表示那是很自然的,它看了看後續:「衛家……在你登基後被抄。衛靈塵死於獄中。他比你大八歲,才華橫溢,十五歲拜相,二十歲為太子師。當然,是另一個太子……那時候你十二歲,還在冷宮中受欺負。」
「我們這邊看不見他的視角,但是兄弟,我覺得他很像你老婆。但是,看這個劇情線,你和你老婆沒有得到很好的發展機會。怎麼樣,要不要重新進去看一看?靈魂剪影的運算結果未必是最好的那一個。」
荊榕沒有別的表示,他看了一會兒後,說:「可以進入,定位時間線到我十七歲。」
「好嘞。」626和執行官一起走入時空隧道,「定位到十七歲……等等,定位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