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榕說:「昨夜你睡著,我找圖大人開庫討的。春來他們給民發種子,還剩下許多,我一樣要了一點。」
「回京里種,能行嗎?」衛靈塵問道。
荊榕說:「可能行,也可能不行。但要是種成了,一代代選篩,也能留出好的。除此以外,就要靠耕作方法的改變了。」
他看了許多書,很顯然心中已有計較,衛靈塵乾脆收了筆,笑眼看他:「照你說,如果你是我,你接下來便怎麼辦?」
「治河大辦,回京之後,再考察農學,但應謹慎對待,緩推緩行。」荊榕正拿出一塊絹布擦拭他心愛的翠屏小方,說:「你不會連戶部都管得到吧?」
「戶部早不管這些了,只管收稅。」衛靈塵又勾起唇角,「我是個本分的官,手暫未那樣長。」
荊榕又開始玩翠屏小折書,一邊玩一邊問:「你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你管不到的事?」
「折煞我了,小殿下。」衛靈塵只在這個話題中非常謹慎,他笑眯眯地說,「我上頭還有好幾位閣老呢,論資歷,論出身,我都及不上他們。管不到的事,自然也多了。」
荊榕瞥他一眼,曉得這個人謹慎處絕不鬆口,於是也不再追問。他玩了一會兒,又被衛靈塵提溜起來:「殿下過來看看這裡,此地河流夏季枯水截留,冬季反而不枯,是為何?」
荊榕湊過來幫他看了一會兒。
這是一道非常標誌的地理題,626很快綜合分析後給出了答案:「此處夏季氣流下沉,降水少。最根源還是頂上的瀑布枯水了。」
衛靈塵又微笑著拉他:「何謂氣流下沉?」
荊榕看著他,衛靈塵再次微笑著拉拉他的袖子。
626捂住眼睛。
天!吶!
不講規則!竟然有人對小孩子撒嬌!年幼的執行官如何應付得住!
荊榕:「。」
荊榕說:「告訴你可以,不過要用故事換。」
衛靈塵托腮微笑:「哦,你還想聽公主的故事。」
荊榕:「。」
荊榕說:「講一講你從小到大的故事吧。不可以編故事騙我。」
「好好。」衛靈塵滿口答應,一看即知,此時此刻已經生出無窮的鬼點子,但面上仍然沉靜有風度:「來,先告訴我這裡是怎麼回事。」
衛靈塵不愧是十五歲卷到全國第一的卷王,不僅算術了得,對地理與氣候概念也理解迅速,聽荊榕講完之後,果然也很信守承諾,告訴荊榕會給他講個自己小時候外出遊學的勵志故事,附帶北方見聞。不過,先得等他寫完奏本。
荊榕於是自己玩去了,他把自己的東西分門別類理好,接著就出門去找老翁要魚簍,自己去後山找新鮮魚蝦。
洪水中的死魚死蝦是不能吃的,因為洪水過後細菌繁殖,死魚死蝦不知道已經被重刷了多久,許多人撿去吃了,常常生病,只能拿去暴曬漚肥。
荊榕去後山逛了一圈,只見到路還是塌的,也釣不到什麼魚,於是又去路邊看看。
今天人們都在收整,出來賣貨的不多,荊榕看來看去,買了兩串炸糖堆,隨後就打道回府了。這是一種炸好的清甜麵食,餡兒是綠豆的,吃著很清爽。
荊榕給衛靈塵送了一個糖堆,另一串給了626。他照舊不愛吃甜,但發現衛靈塵總是對甜食,於是也放在心上。
晚上便和老翁一起搓糯米丸子,預備煮著吃。府里現在也缺糧草,更缺菜,還有幾罐醃菜可以一起吃,衛靈塵和荊榕也不在意。
待衛靈塵寫完一個篇目,荊榕已經搓好了糯米丸子,一個個白白嫩嫩擺在案頭。
衛靈塵體諒荊榕傷寒初愈:「我來煮吧。」
荊榕拿著勺表示了婉拒:「你煮的不好吃。還是我來吧。」
衛靈塵:「。」
衛靈塵說:「我需要澄清一下,藥不好喝,是因為藥本來就不好喝,明白嗎,小公主?」
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瀟灑坐下了,看荊榕拖了一個板凳專心捏糯米糰,於是伸手給他捏肩捶背,又溫言幽幽,輕聲哄:「累不累?做了一下午了,辛不辛苦?做完這個還有宵夜嗎?綠豆糕呢?我再拿三個故事換你的綠豆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