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禎帝近日身體已經不好,想不透這樣的問題。
北邊還在大雪,京城裡一片死寂,春日的陽光暖不過化雪後的冷風。
代禎帝今天身體還好,於是命人攙扶,在宮裡散散步,曬曬太陽。
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商量,甚至不能再讓更多的人知道。
這件事雖然是太子先挑起的,但怎麼想都透著一股心涼。
權力之爭,從來冷酷、迅捷、多變,如同閃電……衛靈塵到底需要他做什麼?
代禎帝的腳步在一片陌生的宮殿前停下。
這裡他眼生,從來不知道宮裡還有這樣的地方。
張太醫在旁邊賠笑說:「陛下,這是守宮殿,從前關押罪人的地方。這裡比御花園清靜,也好曬太陽。」
霎時間,代禎帝頭腦中清明一瞬。
之前與衛靈塵的對話重新浮現在眼前。
「你養他多年……想必是有情分在的。」
「等北曷之患了結,賜他庶人身份……」
「天啊……」代禎帝忽然無力地抬頭望天,「竟是那個小子,怎麼會是那個小子。朕……作孽啊!」
早不該讓衛靈塵接手那個孩子,竟然釀成殺身之患。
究其一切根源,代禎帝仍然想不明白衛靈塵的理由,仍然不明白衛靈塵要什麼:要權勢,則權勢已有,要名聲,則衛閣老青天之名已昭天下;若是為先皇復仇,那就更荒唐了……衛靈塵真正是什麼出身?朝廷用他已經是違背組訓,衛靈塵要是有朝一日通敵叛國,比效忠先皇更令人取信。
殊不知,衛靈塵已有一雙洞世之眼,他不要凡塵俗物,惟要為這天下續命數。
緊張莫測的氛圍已經在京中,在邊關高層之中秘密蔓延。
這一場默然無聲的博弈其下暗流涌動,衛靈塵實際已經做好部署,以備京城集結,把他當罪臣拿下——代禎帝如果想保太子,便只有這麼做;太子一黨也可趁勢跳出來,把兵權搶回來。
到了那樣的局面,就不得不流血殺人了。
太子弒師,衛靈塵也不介意弒君,畢竟荊家皇位正沾著無數鮮血。
多方都在等待,不過這等待沒有那麼久。
半月後,代禎帝下令,將太子幽囚,廢為庶人。朝野不知太子犯了什麼事,議論紛紛,誠惶誠恐。
次日,又令禁衛軍赴邊關,捉拿沈南樓及其黨羽,同時迎接衛靈塵衛閣老回京。
大勝北曷的消息早已在全國傳開,正是鮮花著錦時。衛靈塵可想而知,又要加一大堆爵位、封號,其嫡系王征也將平步青雲。
除此以外,還有一件事是:從小跟在衛靈塵身邊養大的先王太子,皇帝親侄荊榕,年已十七,也在此戰中有赫赫戰功,回京後即加封親王,封號、封地,都等衛靈塵擬定。
這封王聖旨一出,現在京中有腦子的人,都知道發生什麼了。
第375章 逆天權臣(失憶世界)
衛靈塵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竟然真的是這個主意。
放著已經立定的皇帝太子不要,偏偏要扶持自己養的,甚至如此大費周章,這其中一定還有許多外人不得而知的秘密。
只是不管他們如何議論,都不會猜出衛靈塵的動機。
當他們徹底認清這件事時,塵埃已經落定:代禎帝本人曾有領兵作戰,奪取皇位的機敏,此刻也選了最有利於他的作為;他已經病得太重了。
到論功行賞那天,朝野一片肅靜森然。
有些人已在不久前見過荊榕一次,驚鴻一瞥中,已經留下了足夠深刻的印象,再見到時,心中俱都只剩心驚。
十七歲,身量極高,氣息極穩,靜如冰雪,透著遠非常人的淡漠銳利。
像一把刀,一把帶著雪光的刀。
衛靈塵好像沒事人一樣,神色平靜,頷首站在群臣前列,靜聽宣召。
他的封賞已經受完了,王征亦是,許多道熱切的視線中,靈殊閣副閣老代聖宣旨。
荊榕上殿,一雙眼靜靜看完周圍人目光,隨後看著代禎帝,並未行禮。
「朕膺天命,統御萬方,思賢共襄助社稷,夙夜孜孜……今特昭天地宗廟:封爾為靈蔚王,賜靈蔚之地為永業,賜蟒袍玉帶,准劍履上殿,免行大禮。」
「靈謂睿識超群,蔚謂德仁廣被,此為靈蔚二字淵藪。」
聖旨宣讀完畢,太監退下,代禎帝看著荊榕,目光複雜,片刻後又說:「恭順太妃……托朕問話,說靈蔚王從小有一塊佩玉,可還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