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紅與別的酒不同,別的酒只有三味,女兒紅卻是六味酒,酸甜苦澀鮮辣。
舌尖剛接觸時就能把人辣到極致。
陶採薇定定地看著他,他紅了眼眶,他濕了衣裳,他垂著長長的睫羽看她,又是一壇女兒紅下肚,他在告訴她,他不會倒,永遠也不會。
原來他的睫毛也很長,長得蓋住了隱晦不明的眼眸,長得掛住了紅眼眶裡的淚珠。
他的氣息滾滾,一手拎著酒罈子,酒液汩汩入喉,自上而下斜睨著眼看她,視線交錯的瞬間,陶採薇深吸了一口氣,忽然間,她甘願將自己的心和靈魂悉數奉上,臣服於他的腳下。
喝酒喝得嘔心抽腸時,他像頭稱王的獅子,昂挺著頭顱,凌亂的青絲是他引以為傲的毛髮,衣服上浸濕的酒液是他的功勳,發紅的眼眸是他向她的臣服。
就在他將新的一罈子酒提到胸前時,陶採薇拉住了他的手,她心裡瘋狂顫著,仿佛受到某種不可言說且呼之欲出的指引,她的身體裡生出一股壓制不住的衝動,指尖顫抖著嵌進了他的掌心。
崔鴻雪側頭看她,她揚著頭仰望著他,眼底發紅,近乎祈求般顫著聲音道:「崔波,吻我。」
他放下酒罈,伸手捧住她的臉頰,周圍忽的安靜了下來,她的眸子堅定,夾雜著毫不隱晦的欲,緊緊盯著他的唇。
崔鴻雪身子軟了些,從那頭傲然挺立在戰場上的雄獅變得松垮了下來,他捧著她的臉,緩緩彎腰,像是在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珠,她的唇很柔軟,比任何糖和蜂蜜都要甜蜜百倍,咬住會迸發甜蜜的汁水,引他墜入。
然後,他低下身,微微側頭,虔誠又溫柔,吻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陶採薇瞪大了眼睛,扭頭去碰他的唇時,他已經直起了身子,這還是她第一次,沒有從他身上得到滿足,他執行錯了她發出的指令。
她發出的指令是,吻她的唇。
夜深了,桌上只剩殘羹冷炙,大多數人都已經從酒局上退出,甘拜下風,俯首稱臣。
不知是第幾個舅舅,第幾個表兄,拍著他的肩說道:「對於你要當我外甥女婿/妹夫這件事,我沒有任何意見,不喝了不喝了,喝不動了。」
崔鴻雪仍屹立著,拎著酒罈子:「還有誰?」
所有人都已經退下去了,符老爺子拄了拄拐杖,語氣威嚴攝人:「還有我。」
陶採薇站起身:「外爺,不可。」
符皓軒哼了一聲,瞥了自己外孫女一眼:「你是在心疼這小子,還是在擔心我老爺子。」
陶採薇擰著眉:「外爺,我當然是在擔心你。」
崔波該如何跟他喝?這是無解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