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求學的那些年,公冶皓就住在其中一間。
天不知不覺已經黑了,護衛們找了個燈籠出來點上,公冶皓在前面徐徐走過,阮榮安看著他昏暗中的身影,仿佛走進了那段公冶皓在這裡求學的時光。
那時候,他是否就是這樣?
石磚地不像青石板地,多少有些不平,好在阮榮安有些身手,倒也走的平穩。
但公冶皓卻不行了。
一個不注意,他就磕絆了一下。
高程一驚。
兩人主子並肩走著,他跟在了後面,眼看著就要慢了。
阮榮安快人一步,下意識將人扶住。
「先生!」她有些擔憂的道。
「我沒事。」
一句話脫口而出,顯得有些急。
公冶皓頓了頓,緩緩站好。
他幾乎迫切的想要掙開阮榮安的手,掙開那片溫熱的指尖,卻又不由貪戀。
「如意,放開我吧。」
最後,公冶皓聽到自己用溫和的語氣道。
他應當裝的很好。
沒有露出破綻。
阮榮安抬頭,就見他垂著眸,卻沒有看她——
吸了口氣,阮榮安這才發現,自己一手扶著公冶皓的肩,一手握著他的手臂。
略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識鬆開。
下一刻,公冶皓略有些踉蹌,忽的抬手扶住身邊的樹。
「先生!」
阮榮安又是一驚,下意識又要去扶,卻被公冶皓抬手攔住。
「沒事,只是有些喘不過氣。」公冶皓偏頭看了阮榮安一眼,喘著氣解釋,邊調整呼吸。
他的心跳的太快了,但很顯然,他脆弱的肺腑承受不了這樣劇烈的起伏。
「應當是,剛才有些緊張。」
「一月!」阮榮安收回手開口道,想讓一月像上次那樣幫公冶皓冷靜下來。
「不必!」
公冶皓立即阻止。
公冶皓不喜被人近身,只是上次情況緊急,加上阮榮安十分著急,他才勉強接受。
公冶皓的性子阮榮安是知道一二的,見此立即皺眉,很不贊同。
「已經好了。」公冶皓深深呼吸,對阮榮安笑了笑。
等他恢復好,她們接著動身。
「剛剛多謝如意了。」公冶皓恢復了不急不緩的從容,笑道,「不然我就要狼狽了。」
「這有什麼。」阮榮安不以為意,目光卻忍不住往身邊人身上掃了眼。
「順手的事。」她又補充了一句。
「看的差不多了,我們走吧。」公冶皓道。
「我在這裡呆了六年,十四歲的時候才離開,回了公冶家。」
經年無人的院落大門已經有些陳舊了,關上時發出吱呀的嘶啞聲,公冶皓親自鎖上門時,徐徐道。
然後他成為公冶家的家主,將當時顯露頹勢,日漸沒落的公冶家在他手中日漸興盛。
阮榮安自動在心中接到。
相比他後來的輝煌,他年少時的事情很少被人提及,而今天,她親眼看到,想到這裡,她心裡忽然就有些滿足和得意。
「我來吧。」眼看著公冶皓要藏起鑰匙,阮榮安很感興致的伸手。
公冶皓側眸看她,笑了笑後從善如流的將鑰匙給了她。
阮榮安想了想下午公冶皓找到鑰匙的地方,彎腰把鑰匙藏了回去。
很有意思。
這種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做。
阮榮安起身,笑的眉眼彎彎。
「我們回去吧。」她對公冶皓歡快的說。
公冶皓點頭。
馬車徐徐離開,將這座宅子拋在了身後。
出了這條街,漸漸就開始熱鬧起來。
阮榮安靠坐在軟枕上,手中無意識轉著團扇,甫自出神。
她想起了剛才公冶皓攔下她手後,偏頭看來的那一眼。
那雙眼——
不,應當是她想多了。
她不過是要扶他一把,先生怎麼會慌亂緊張呢。
阮榮安復又搖起團扇,收回神思。
明亮的燈火著涼了街市,小攤們喊叫著希望多招攬一些客人。婉轉的小調從路邊的茶樓酒館中傳出,歌女們盡情展示著自己悅耳的歌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