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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弟子道:「夫子!不要再執迷不悟了,神位是修煉而來的,不是人造出來的!」

「那是假的!那不是神!」

「師父,點到為止,何必如此殘忍!無為教徒並未傷我們性命!」

「這些禍害壞我神宗名聲,叫天下人從此不再信任我們!他們該殺!都給我讓開!」

「師父,你不是教導我們,修行要兢兢業業,行善事,積善德嗎?!」

「我們登神是為何?!是為求長生,長生才是真神!古往今來,世間只有三千界蒞臨真神神位!祂如今就在眼前,吃了祂便能成神!」

「不對,師父,你說得不對!」弟子橫刀在師父的對立面,搖頭痛苦,「菩薩無相,眾生無相,『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師父,你教過的!」

壽夫子仰面長嘆,任由雨水落在臉上:「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

「我是不是還教過你們邪祟當前,不可心軟!」

「你教我們明雙目,自己看清世間。」弟子失聲痛哭,大雨一遍一遍沖刷掉他們身上的血味,從前的教誨也一遍遍明了。

說不清是失望還是苦澀的滋味溢滿胸腔,那些純粹的赤子心像被這場雨燙得傷痕累累:「你教過的,你分明教過的……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師父,我,我成不了神了……」

「沒錯,你廢了,你做不了神。你參透到哪一步了,嗯?!恩師的話都敢忤逆,我看留你也沒用了!」

雷雨爆裂,人厄飛旋而出,將師父的頭割落在地:「什麼狗屁神佛,我不稀罕!我既然為屠神而生,就必然要將世間偽神殺個乾淨!」

火燒起來,卻是清凌的藍色。齊蕪菁催動符咒,那張貼在桑青背後的鎮神符倏然亮起來,讓桑青再也動不了。

桑青身子一僵,他雖面色不改,卻因急火攻心,猝然嘔出血來。

齊蕪菁瞳孔微顫,狠聲道:「說好五日後再見,你偏要來亂我心神!」

桑青唇齒間都是血,他其實很少受傷:「觀南宗滅,你從哪裡學來的鎮神符。」

「沒學。」齊蕪菁粲然笑道,「需要學麼?這鎮神符創自燭雪君,你在九衢塵內教過我。不過,觀南宗真的全滅了麼,我不信。」

「你要好好猜。」桑青毫不意外,「小混帳,原來你早就記起來了。」

三千界將喜悅掩蓋在平靜的神色之下,他巋然不動,卻被齊蕪菁瞧見正在動用靈能。

壽夫子無動於衷,喃喃道:「佛是你,你是佛。既為新神,便有新法。」他仿佛殘燭和落葉,任由風雨的吹打,「無生果,你既然出世,便重新塑定這人間秩序和因果吧。生死啊……生死都由你……佩蘭……」

壽夫子回過身,他身魂已然分離似的。大雨滂沱,他拄著拐杖往回走,卻驟然一頓。

第55章

山下轟聲不斷,地動山搖!火光四起,炮聲震耳,神龕佛像混著木石一起坍塌!眾人被震懾得怔然在原地,近乎失神。

當年「萬佛之死」的場景,竟又一次上演!

齊蕪菁身處火海中央,藍火縈繞在他身側,仿佛正在燃燒他的魂魄!

「混帳、混帳!」錢決明拐杖都拿不穩,幾乎是撲了過去,「你,你幹什麼?!」

人厄和無事盤旋半空,泛著一紅一白的輝光。輝光如瀑一般流瀉而下,一層流光溢彩的結界將齊蕪菁隔絕在內。

「我想起一件事,師父。」齊蕪菁任憑右半的身子異變,醜陋、臃腫、猙獰,「適才我為何能感知到山下那群偽神的生死?師父,你平日裡送來的血補,到底是剮的是何人之血肉?」

「自然……自然是你的子民、你的信徒。」壽夫子對著天作揖,又對著雨磕頭,「他們自願的,他們知道是為神祇洗髓、塑造血肉,個個都歡暢驚喜,巴不得為你獻身呢!天下人都是你的,都聽你的,用神力吧佩蘭……」

他有些入了魔,齊蕪菁傍觀冷眼,一語道破:「若沒有這些偽神的血,『無生果』也不會這麼快成形。師父,你說神即是我,佛即是我……我雖食了祂們的血肉,如今祂們也變成了我的血肉,對不對?只要我一召喚,祂們自會來我跟前。」

桑青被鎮神符束縛著,也不慌亂。他氣定神閒地說:「不必如此,你將我放開,我能替你殺光下面所有東西。」

齊蕪菁說:「父親,偽神分散,我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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