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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們這些人從生到死都纏著我,可你們知道的,我拼盡全力了,卻仍舊渡不了你們。

我活著,仍站在這兒傾聽你們的禱告,是因為我死不了,而不是我想聽,明白嗎?

桑青看見眾生驚悚的神情,有些意猶未盡。他將目光放回洛蛟:「好友,你明白的,如今天下傳我殺人放火,傳我與邪為伍,還傳我姦淫放浪,有幾樣是經過了我的手?可他們信了,我難以辯解,神不需要說,只需要做。」

「我會保住你們。」桑青早已疲倦自己目光下垂才能看見世人,「新神一旦出世,你們將淪喪為祂們的送葬品,可笑他們慕我得長生之道,卻不知我連陪葬殉情都做不到。」

他笑,笑著笑著就犯了蠢,忘了是他自己非要接下這神位的。

是啊,分明問過你願意與否?怎麼又覺得自己是被迫坐上高位的呢?桑青仍是桑青,可世間卻無人再過問他的名字。

「三千界」取代桑宛雙的存在,高坐九尺聽取世間百態,可是無能為力的事情太多了。

桑青搞不懂,他們為何還要求,還要喊他神?

「焚雪化柔水,雨露三千界」的低吟縈繞於耳,在歷經千年歲月後,沉澱為一首毛骨悚然的詛咒童謠。

他想逃,想死,可桑宛雙卻永遠滯留在二十又五的年華里,他無法蒼老,無法死去,只能淪為三千界的骨灰。

他豈止是渡不了眾生,他連自己都渡不了!他甚至無法決定自己的生死。

「造神之人在緊那羅門,無青去那裡最安全。那君主的半點本領構不成威脅,他本身也就是個替代品。」桑青道,「無青是神子,身上有我留下的枷痕,那人想要從無青身上攫取我的力量,是不會放任老君主為所欲為的。」

洛蛟道:「什麼意思,他們為得到你的力量,只會更加折磨無青。」

「沒人敢折磨他,我的眼睛在那裡。」桑青目光沉沉,「無青一死,我的力量便會泯滅。其二,天下宗門有崇緊那羅門為王的意思,沒有人敢過問並插手緊那羅門的事,我就算落得爛名,除了緊那羅門,其他宗門不敢動他。最後,老君主有個兒子。」

洛蛟說:「那是個病子。」

桑青擺手:「他是無青的部下。」

洛蛟道:「什麼?!」

「老君主活不久的,他兒子會是下一個造神的試驗品。興許是無青騙人有一套,又或者是他不想步父親後塵,淪為犧牲的祭品,他會照顧好無青的,」三千界勾起唇角,「當然,我養的小孩,自然不會乖乖受人欺壓,在這期間,我會建造一座新城,供四方信徒避難。」

洛蛟道:「然後呢?」

「若我奮力一戰,打敗偽神,重掌宗門,便再花幾十年時間重新引他們入正途,我會將你們都接回來。」這是最好的打算,桑青陷入了沉默,倏而一笑,「若我敗了,當然是逃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到時候我將順理成章被當做惡神誅殺,你們便不必回來了。」

洛蛟道:「他們都是擁護你的人,你若敗了,神宗必定會將餘孽趕盡殺絕。你還有什麼手段呢?」

「神祇墮落,被正義之士誅殺。」桑青對這個故事饒有興趣,「既然已經被敵人喊打,不如天底下人人都喊打。讓他們都恨我去吧!嗯……『受罪神蒙蔽已久,迷途間幡然醒悟,神宗在此教化無恥之徒』,這齣戲才是眾望所歸,神宗不會拒絕可以為自己美名的事。」

洛蛟道:「你離眾生如此遙遠,即便他們日夜信你,卻不見得會仇恨你。若是如此,神宗必定會起疑心,將和你沾邊的人都殺了。」

「不會的。」桑青笑,「他們信仰於我,因而會更透徹地憎恨於我。」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由愛故生恨。

三千界埋怨眾生百千年,竟在最後從恨中窺見愛,實在世間最諷刺。

桑青目光含笑,流露出憧憬,他正襟危坐千年,從未體驗過倒塌的滋味。因為許多時候,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只有凡骨的神,還是徒有長生的人。

他下了轎,出了神龕,他只是眾生。

可當第二日他再坐上那九尺高空,苦難將如出一轍地湧來。

許多時候他佯裝聽不見、看不清,可他分明能聽到每一個人的聲音。他們說:求你顯靈、求你顯靈!那些祈福聲日日不斷,年年如舊。

一年過去,耳邊便會出現新的聲音。因為有些苦難早在神的無所作為里戛然而止,再無聲息了。

世間苦難作底,高處只我一人,而這一人,無所不能,卻又束手無策。

洛蛟道:「我懂你在想什麼?你當真不會死,那麼上一代神是如何隕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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