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帳本上記著他欠了三百多,一直沒還,我想向你打聽打聽,這人品行怎麼樣,我這三百多塊錢還能討回來嗎?」
王香華一聽,趕緊擺擺手,「沒希望咯。」
「這人名聲極差,他就是程林的小叔,你看程林和他奶奶兩人過得多苦,你以為是誰造成的?就是這個程小康!」
「這人簡直沒得救,程林他奶奶就是被這胡作非為的小兒子氣出一身病……」
王香華突然停住話頭,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尹漫看這其中似乎有隱情,壓低聲音問:「怎麼,這裡面有些話不方便講嗎?」
王香華面上有些為難,「也不是不方便,只是……」
她將聲音壓得極低:「這些話我跟你說過,你就爛肚子裡,別和其他人說起哈。」
意識到接下來的事情可能極為隱秘,尹漫下意識點頭,「好。」
王香華望了一眼四周,瞧見暫時沒人過來光顧生意,才小聲道:「這事說起來還得扯回程林他爸媽剛結婚那會兒。那時候剛改革開放沒多久,程林他爸被一堆朋友撮掇出門做生意,一走就是兩個月,把程林他媽留在家裡。」
「那時候兩兄弟還沒分家,除了程林他媽,家裡還有程林他奶奶和程林他小叔程小康,兩個月後,程林他爸回來,在家待了一陣子,程林他媽就懷了孕。後來生下一個男孩,也就是程林。程家人自然歡喜,鞭炮都放了好幾掛。」
「誰知道等程林長大到五六歲,程林他爸媽某天爆發激烈的爭吵,吵得不可開交,程林他媽買了一瓶農藥,當場走了,程林他爸心裡悔恨,一時想不開,當天也喝了剩下的農藥,兩人在同一天離開,這對程林他奶奶打擊太大,老人家驚得一病不起,從此就倒下了。」
說到此處,王香華忍不住停了下來。
尹漫沒弄明白,「程林他爸媽為了什麼事吵得這麼激烈呢?」
甚至想不開要雙雙喝農藥,什麼事不能好好解決?
王香華沒回答,只看向尹漫:「你一向聰明,你猜猜?」
尹漫眉頭一皺,開始細細思考王香華剛才的描述。
既然王香華讓她猜,那說明王香華已經隱晦地點出某些細節,不然不可能讓她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亂猜。
但是,剛才王香華的描述中攏共只提到程家的幾個人物,難不成……
尹漫目光一凜,沒敢往深處想。
從尹漫臉色中判斷出她已經猜出點什麼,王香華這才直言不諱:「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程林他爸懷疑程林不是他的種,是程林他媽和程小康的,程林他媽受不得這份冤枉,當場喝了農藥以證清白。」
「程林他爸也沒指望程林他媽這麼剛烈,直接喝了藥,他心裡也很悔恨,大概情緒一時緩不過來,也跟著喝了藥,這事在當初鬧得還挺大。」
尹漫聽完,沉默良久。
「那程林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王香華聳聳肩,「誰知道呢,這是程家家裡的私事,咱們也只是從當初兩人發生口角時露出的一點信息才猜出整個事情始末。當事人以這樣慘烈的方式走了,誰還去探究?」
「原先大多數人還是不信的,不過程小康後來變成這麼個混帳東西,大家覺得他干出這樣的事情也是正常。」
「這個禍害一下子把自己親娘氣倒,又讓程林成了沒爹沒娘的娃,你說這一切難道不都是程小康害的?他進去了也好,起碼家人能過點安生日子,不過聽說他馬上要出來了,唉……」
原本只想打聽一下程小康的情況,沒想到竟然扯出這麼一段辛秘往事。
尹漫腦海里回憶起程林消瘦的模樣,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緩了片刻,她才想起初衷,問道:「程小康這人都做些什麼混帳事呢?」
「呵,要講起來可就多了,他快三十的人,整天遊手好閒,不干正事,天天堵人家路上搶劫錢財,他還手腳不乾淨,看見誰家在外面曬了什麼好東西,都能順手拿走。」
王香華滿臉憤慨:「之前章琛買了雙跑鞋,放在院子裡,就被他偷摸拿走了,後來我瞧見,找他對峙,他還死皮賴臉不承認,非說是他自己買的。那雙鞋好幾十塊錢一雙呢,他有這個閒錢?」
王香華罵罵咧咧羅舉了一堆毛病,始終不見她提起程小康使用**的事。
尹漫心裡有了數,要麼這**不是程小康製作的,要麼的確是他製作的,只不過這事極其隱蔽,還沒被大家察覺。
看來她得抽抽空再去程家看望看望老人家。
此時的程家屋子裡,程林正從鍋里舀出兩碗稀粥,一碗端進房間,放在床頭桌上。
「奶奶,喝粥吧。」
將老人家扶起來靠在床上,看著她顫巍巍喝下一碗稀粥,程林才放心地將碗筷端出去,趕忙將自己那碗稍稍放涼的白粥一飲而盡。
做完這一切,他背起書包,去房間交代:「奶奶,今天要去學校領成績單,就一節課的時間,我很快回來,您好好在家休息。」
床上的老人擺擺手,蒼老又沙啞的聲音緩緩道:「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程林將房門虛掩,將大門輕輕合上,背著書包朝學校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