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剛才,在望遠鏡里全程目睹陳柔是如何拱著霍岐上位,只帶著一幫普羅大眾就敢挑戰社團權威之前,爾爺也不相信有人能動搖他的基業,撼動他的寶座。
他也一直認為自己在九龍,處於比陳柔更高的位置。
可就在剛才他突然醒悟,幸好這兩年他比較克制,也沒有舉行過大規模的火拼,更沒有傷到太多無辜市民,否則的話,陳柔早找到理由把他給推翻了。
沒錯,他一直認為陳柔耍的只是小任性,撼動不了他的統治。
可在剛才他恍然大悟,她不但可以,甚至於,如果不是礙於自己現在的身世,她只帶一幫婦女兒童,都有可能沖了他的堂口。
那是一種魅力,也是一種感染力,她不但自己勇敢,還能鼓舞弱者。
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如果不見好就收,趕緊低頭,只怕就會有更大的麻煩了。
所以雖然一生都不曾向董爺低過頭,但在此刻,這個頭必須低。
再叮囑阿威,他又說:「就現在,立刻去道歉。」
阿威手裡還提著刀子呢,準備要跟義勇堂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你死我活,可掛了電話就道歉,像話嗎,阿狼和阿豹會怎麼笑話他?
收了大哥大的天線,他實在不情願,可也梗著腦袋,氣沖沖的說:「陳小姐,我家阿耶說了,今天是我們堂口的錯,希望您代我們向董爺道聲歉。」
話說,獨眼手裡有證據的,就是那兩隻大饅頭。
雞哥頂倆大饅頭冒充波霸,當時翁二當家的沒上當,但是他悄悄瞄了幾眼,還以為是個貨真價實的大霸波呢,結果好傢夥,竟然是雞哥,想想就噁心。
他舉著饅頭,正在向陳柔控訴雞哥的惡行,結果阿威突然抵頭過來就道歉?
他愣住了,因為就好比阿威從來沒有道過歉,獨眼也沒有接受過道歉,一時間倆人都驚呆了,連帶著阿狼和阿豹也驚呆了,就,大家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街上流行的隊伍一路走到街尾,又轉過來了,繼續喊口號,也繼續遊行。
阿威說了一遍後當然就不願意再說了,扭頭就要走。
但獨眼突然反應過來了,嗷的一聲,大吼了起來:「爾爺向董爺道歉啦?」
又豎起一根手指來,繼續大吼:「爾爺他……」
但他才喊到一半,突然被人抓住了手指,他沒有看清來人是誰,下意識以為是阿威,敢道歉又不敢當,這是想阻止他,抬手就是一拳頭。
可來人擁有一隻沙窩他的拳頭,一把抓上他的拳頭一個反扭,腿同時插過來一劈,獨眼就被那人給放翻,險些就要躺平在地了。
他定睛一看,失聲說:「宋仔?」
是的,來的是宋援朝,在老闆娘離開後,老闆不放心,讓他打聽了一下,聽說九龍有火拼,立刻就把他派過來了。
而他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作為一名正道,且厚道的軍人,他深懂一個道理,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不論爾爺是為了什麼而向董爺道歉的,但是,他肯定不樂意這件事被董爺的人作為一個嘲諷的話題大肆宣揚,否則的話,事情就又會鬧向極端,且無法收場。
獨眼雖然頭髮比宋援朝多,但論打架,就不說他了,阿狼和阿豹也不是人家宋仔的對手,既打不過,當然就不敢歪歪,所以倆人就不吭氣了。
宋援朝眼看大日頭曬得慌,連忙幫陳柔撐開了傘,又問:「您準備去哪個堂口?」
大小姐出巡九龍,按理兩個堂口都該走一走的,那麼,她準備先去哪一個,後去哪一個,宋援朝要陪她一起去,也挺好奇的嘛,她今天準備先見誰。
不過今天他又要猜錯了,因為陳柔一笑,說:「哪個堂口我都不去。」
再看阿威,又看獨眼,說:「回去通知你們阿耶,就說我今天來九龍,聽說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因為我願意信任他們,所以在聶氏國際備了一桌薄酒,請他們二位賞光,也想聽聽他們的解釋,誰來我就聽誰的解釋,誰要不願意來,也別抱怨,說別人惡人先告狀什麼的,大家最好當面對舌頭,三方對質,把話說清楚。」
阿威是打手,腦子不夠用,轉不過彎來:「我不懂,陳小姐您這是什麼意思?」
但獨眼屬於馬仔,比較機靈,立刻就說:「陳小姐,我們義勇堂的人絕對不可能借著血拼的名義搶劫市民,也絕不可能對女性耍流氓,您放心,董爺必定赴宴,也必定向您解釋一切。」
好吧,阿威可算懂了,所以陳柔設了一桌宴,而如果爾爺不去,董爺就會把各種髒事料事都當成屎盆子,全部扣到爾爺身上的。
那怎麼行呢,爾爺必須去。
他說:「陳小姐,爾爺也必定到場,向您解釋一切。」
陳柔在點頭,而宋援朝突然發現一件事,那就是,這兩個社團的人好像都沒有反應過來,爾爺和董爺還從來沒有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