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有人被逼急了,雞蛋裡挑骨頭,都會要搞他,該抱的大腿,他也必須抱。
可她已經把陳恪打擊到崩潰了,她需要重新建立他的自信。
而有很多東西,是要像陳柔一樣活到將來後,又再回到過去才能看清的。
她起身幫陳恪泡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又問:「你知道為什麼你奶奶以死相拼,非要幫陳娟裹腳,小小年紀就要逼著她嫁人,給自己換兒媳婦嗎?」
陳恪說:「她重男輕女,她的眼裡只有兒子。」
陳柔又問:「那你知道她為什麼會重男輕女,把女兒不當人嗎?」
陳恪說:「傳承,她自己被裹了腳,十幾歲就嫁人了,她覺得她的女兒也該那樣。」
陳柔點頭,笑著說:「但是因為解放的浪潮,陳娟醒悟了,她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你的女兒,另一個陳柔也一樣,哪怕她只是個孤兒,可作為第三代,當所有的女性改變,當整個社會生態改變時,她就有了向上的翹板,她就會走得更高。」
陳恪捧過茶杯,又是默了片刻才說:「所以當革命的浪潮到來,我奶奶就無法桎梏我小姑,而我的女兒,哪怕沒有我,她也能走到更高更遠的地方?」
但他還是覺得不對:「不能的,社會環境很殘酷的。」
陳柔說:「是的,本來不可以,可是如果有人,就比如岳中麒願意培養她的話,就可以了,就好像曾經陳娟扛著鋤頭進了革命隊伍,就自然會有人伸以援手。」
一起上過戰場的戰友之情,是親兄弟都不能比擬的,真正的手足之情。
從唯物主義上來看,陳恪相信不了,也接受不了。
可他和岳中麒一樣,心裡也一直有個謎題,就是那麼優秀的阿柔是誰教出來的。
在這一刻他豁然開朗,他看到陳柔身上那些帶著強烈的,岳中麒式風格的狡黠和敏銳,他看到她跟他不一樣的,更加世俗化的一面。
他明白了,當他的女兒長大,就是現在的阿柔,那麼耀眼,那麼璀璨。
她優秀到叫他都要仰望,就好像曾經的小姑,他也只配仰望。
陳恪當然搞不懂,也無法想像三十多年的時光回溯。
不過他明白了,他伸手:「所以你就是阿柔。」
陳柔也伸手,握上陳恪的手搖了又搖:「是的爸爸,您好,爸爸!」
陳恪緊緊握著陳柔的手,哽噎:「對不起,我好像……對不起……我不應該……」
他太失職了,他怎麼能在那麼簡單的事情上犯錯,而錯過陪伴孩子呢?
他覺得自己不是個合格的父親,在這一刻陳恪愧疚無比。
但陳柔說:「不是那樣的,爸爸,改革和革命都是需要流血犧牲的,有很多個陳娟死在了出逃的路上,才有一個能活下來,同樣,有很多個陳恪犧牲,換來的經驗,才能讓我師父更好的培養我,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革命和使命,我是,您也是。」
陳恪似乎是被陳柔說服了,也總算想通了:「因為你活著,另外一個阿柔就不會存在了,也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可是,你就我和你嫂子的那個阿柔。」
陳柔摁著鼻子一笑:「您看這多好啊,您免了養孩子過程,我都這麼大了。」
陳恪突然摸身:「我的手機,我得告訴你嫂子,讓她別執著了,我幫她找到你了。」
陳柔糾正老爸:「那不是我嫂子,她是我媽媽。」
如果不是她親媽,只是個表嫂,陳柔跟李霞的關係不會那麼好的。
也許這是一場夢,陳恪頭暈的厲害。
可他心裡填的滿滿的,除了遺憾就是幸福感。
他依然萬般愧疚,但他覺得他以後不必做那個總是在失去女兒的噩夢了。
他心中一塊沉重的石頭就此被挪開,搬除了。
同時他也悟了一件事:「我總是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也覺得好人自會有好報,在原來,我甚至覺得,不論社會還是官場,都像部隊一樣,人人也都像我一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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