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生父是天底下最有權勢的人,公公嬤嬤總是用一種奇怪的表情悄聲談著他,似恐懼似崇敬,他英明神武、德惠天下,但為何不能救救他們呢。
自他記事起,他便和妹妹一起住在了這個狹小的院落里,起初還有伺候阿娘的太監宮女,但見他們實在不受寵,日子已經熬不下去了,他們就想著法子擺脫這兩個拖油瓶。
她們的愛是有期限的,僅維持了短短的五年,不像阿娘,賠上了自己的一條命。但他不怪他們,畢竟他們已經很好了,能看在阿娘的面子上勉強把他們養大,沒讓他們死在這深宮裡。
漸漸這個小院子就只剩下他和箏兒,憑著內務局發放的已經過期的物資,他們還是能夠勉強活著。
他想著,再等等,等他長大了,夠年齡開府出宮了,他一定帶箏兒過好日子。聽著公公們講過,夷陵東街第二家店的桂花糕最是好吃,還有江南東街岔口處那個老爺爺賣的糖葫蘆……
他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箏兒這一個親人了。箏兒跟他的生命一樣重要。
一個瘦弱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般,穿梭在錯綜複雜的宮牆之間,肺部如同火燒般火辣辣得疼。他擦了把汗,朝目的地急奔去。
一座頂大的宮殿矗立在那,此時正值清晨,內務局房門大開,總管吆喝著嗓子指揮著,早有別宮的宮女太監排起長隊領著物資。
華笙一個箭步便衝到總管的面前,抱住總管的大腿,哭得通紅的臉渴求望著總管,小聲哀求道:「公公,我妹妹病了,能不能給一副普通的傷藥。」
總管被嚇了一跳,重重地把他推開,而後嫌棄地拍了拍褲腿。這渾身髒兮兮的東西還敢碰雜家,活膩了。
華笙重重摔在地上,粗糲的石子摩擦著他的手掌,蹭得渾身是血。他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把傷口蓋住,怕弄髒總管的衣擺。
而後再一次爬起來抱住了總管的大腿,總管冷笑著一腳將他踹飛,華笙悶哼一聲,不知倦地再一次爬起來,而後又飛了出去。
總管望著那倔強的臉龐,眯著眼想了許久,總算想起來這不是哪個大膽的小太監,而是那個被扔到冷宮裡的小皇子,不過,也沒有區別,皇子更有意思。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華笙,裝模作樣地對他行了一禮,笑眯眯道:「奴才眼戳,竟未認出殿下,驚擾了殿下,真是奴才之過啊。」
霎時間,來領物資的太監宮女紛紛回頭,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渾身骯髒的華笙身上。
華笙的臉下意識變得蒼白了起來,慌忙垂下眼帘微縮身子躲避著視線。
總管望著他的動作,似乎尋到了什麼樂趣,忽輕嘆一聲,高聲道:
「殿下,您要的藥材這個月已經用光了。但是要是情況實在緊急,奴才也不是不能給。」而後他語音一轉,絲毫不掩飾他的惡意尖聲道:「但你得跪下來求奴才。」
華笙聞言竟毫不猶豫地當著眾人的面跪在地上,言罷見他似乎還不滿意,諂媚地對他笑了笑。
總管惡意地漬了幾聲,侮辱地輕拍華笙的腦袋,而後如惡魔般輕聲道:「叫幾聲。」華笙的眉毛微蹙,下意識抗拒著 。
「怎麼?跪都跪了不會叫啊。」見總管皺眉似乎生氣了,華笙急忙扯著嗓子叫了幾聲,越叫越高,臉上的笑容越發的諂媚。
聽著悅耳的聲音,總管陶醉地拍了拍手,玩膩了這才抓起身旁的物資,隨意灑了把藥材在地上,「這是賞你的,可別再來要了,這服藥可是金貴得很。」
華笙竟頭也不抬,如惡狗搶食般撲在地上拼命抓著散落在地的藥材。
自看到華笙的動作起,周圍皆跟炸了鍋似的,瞧著華笙議論紛紛,對著他指指點點。
「天吶,這是皇子?連條狗都不如吧。」
「什麼皇子啊,不就是他母親爬龍床意外得來的嗎,我家娘娘生的才是皇子,金尊玉貴養著,生怕磕著碰著。這種,漬……」
「不過是個雜種罷了,誰知道是不是陛下的種啊,她母親都恬不知恥地以卑賤的奴婢身份爬龍床,指不定先前……」
……
「那是……」一年僅二三十的太監震驚地望著眼前的場景,抿了抿嘴,太過分了。
身旁的太監隱晦地把他攔住,對他眨了眨眼,當然是那位了
華笙充耳不聞,趴在地上滿地找著藥材,一雙手緩緩把撿來的藥材放在他手上。
華笙愣了愣,抬起通紅的大眼睛,對他笑了笑,啞聲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