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
任戈偷偷看過吊牌,這套衣服足足兩千五百塊,是他一個月都掙不來的錢。
他不會讓我還吧……
任戈拿不準白存遠的意思,結巴的試探道:
「我幹活,不穿這麼好的衣裳。」
白存遠輕笑一聲。不穿這麼好的衣裳?
「你幹活,需要搶那麼多的錢?」
任戈被這話刺得臉上漲紅。
白存遠難得露了表情,可那笑帶寒霜。
任戈本就緊張,被被點破搶錢的事實,雙手無助的在身前搓搓,看見白存遠不悅的神情,任戈咬了咬牙,軟了聲音:
「哥,是我不對,我不敢了,我需要錢,我得掙錢,霍姨發燒三天了,醫院吊水兒特別貴,任叔和霍姨說不治了,在家熬一下算了,我覺得得治,我想掙點錢給他們。」
「這和我沒關係。」白存遠面不改色。
心裡卻想,這個小騙子。
說謊都得思考一秒深吸一口氣,生怕別人看不出來。
任戈鼓起勇氣才說出這些話,他說出這些話就後悔了,雙手絞在一起。
任戈艱難地吞咽唾液看著白存遠,他不知道白存遠會不會突然生氣就不讓他做工,然後因為那些錢把他就地揍個半死。
白存遠就那麼看著任戈,半晌,他走到任戈身前,抬手摸了摸他的頭。
「發燒是正常的,不用吊水,在家抗一抗就過去了。」
任戈在愣怔間,竟然感受到了一些,如絲如縷的關切。
他心軟了?
我的示弱奏效了!
任戈被摸頭這個親密的動作和溫柔刺激的縮了一下,聽見白存遠的話,沒忍住伸長脖子問他:「真的?」
他一邊問一邊看白存遠的臉色,白存遠神色淡淡,不辯喜怒,撫在他頭上的手卻很有力很溫暖。
當然是假的。白存遠將任戈頭上不知哪兒掛的線頭扯掉,收回手。
這個時候的發燒,不是變成異能者,就是變成喪屍,家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不是活命的地方。
「真的。」白存遠說。
白存遠只想帶走任戈,不想管什麼霍姨任叔。
他結完帳走出店門,任戈背著巨大的背包跟在後面,陽光溫柔地灑在白存遠的身上。
白存遠想到喪屍圍城的倒數第二天,穆瀾峪跪坐在床上,他將頭枕在穆瀾峪的腿上,陽光從安全區的房屋灑下落在他的臉上。
異能透支帶來的刺痛在白存遠的顱骨里翻攪。穆瀾峪帶著厚繭的拇指壓在他的太陽穴上,把他眉心所有令人暴躁的疼痛揉成令人喟嘆的平和鬆散。
異能過度提升後,白存遠一直有頭疼的毛病,穆瀾峪總是不厭其煩地為他揉頭,總要揉到他眉心鬆開才停手。
「喪屍的動向我已經感受到了,明天喪屍圍城,沒必要再掙扎了,頭疼與否都沒有意義。」他枕在穆瀾峪的腿上,表情無喜無悲,沒有起伏。
穆瀾峪低頭看他,神色有種淺淡的溫柔:「讓人民享受今天的陽光吧。」
穆瀾峪的聲音總是裹著某種不合時宜的溫和,仿佛城牆外涌動的是麥浪而非腐屍。白存遠在他的按摩下慢慢閉上眼睛,又享受了一日陽光。
就像穆瀾峪死前說的那樣:「人類還可以再活一秒,我還可以讓你再活一秒。」
白存遠不理解穆瀾峪上輩子經歷了十幾年的末世,為什麼還一直執著於這樣無意義的東西,但此刻陽光照在他的臉上,讓他想起在勞務市場辛苦找工的人。
人民活著的意義,就是享受一天的陽光。
管一管那些只想見一天陽光的普通人也未嘗不可。
免得任戈這小傻狗跪地嚎啕大哭。
「任戈,帶我去你家。」
「啊?」
「我今晚還沒找到住的地方,或者你帶我找個賓館。」
任戈一雙眼滴溜溜的轉。白存遠一下就能給他買兩千五的衣服,招待他,他能出的錢肯定不少。
「我們租的地方能住!我們住的出租屋三室一廳隔壁剛搬走,收拾的乾乾淨淨的,房東還沒租出去,你直接睡,房東來了給他二三十塊錢就能打發,肯定比賓館便宜。霍姨很會做我們的當地菜,等她發燒好了,我讓她給你做。」
白存遠在任戈的描述中聽到了久違的生活的氣息,他點點頭:
「我給你一千五,一周,你們管我食宿。」
任戈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起來。像亮晶晶搖尾巴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