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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孟忻沒有刻意躲著邊庭,他只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邊庭。
以前作為一個百分百純直男, 孟忻面對邊庭是很坦蕩的。他堅信自己不會變成男同, 邊庭做什麼都對他沒有影響。
現在純度沒有那麼高了,邊庭做什麼好像都會對他產生很大影響,導致他面對邊庭總有一種「糟糕要變成男同了」的感覺。
離得越近, 這種感覺越強烈。這很危險。
邊庭看他一眼,他就開始想:「邊庭不會又要問可不可以抱一下吧?直男天天跟男同抱在一起還叫直男嗎?但我上次都答應抱了,這次拒絕會不會太雙標了?」
最後實在沒辦法了,孟忻只能儘量不跟邊庭發生超過三秒的對視,儘量不跟邊庭發生包括握手在內的、超過10cm的接觸,也儘量不好奇邊庭那些與「男同」相關的事宜,努力將日常交流把控在普通直男的話題範疇里。
然而就算是這樣,孟忻心中的危機感也沒有減少多少。
他一邊覺得糟糕一邊又覺得愧疚——邊庭又沒做錯什麼,他這樣躲著人好像也不太好。可他內心實在混亂,而且離邊庭越近就越亂,怎麼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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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忻破天荒地請范達出來吃新疆炒米粉。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范達面對新疆炒米粉竟然也能抵住誘惑不動筷,他說,「你先跟我說你要說什麼。」
孟忻說:「要不你吃完我再說。」
「不。」范達對待新疆炒米粉的態度是很虔誠的,「我從不在心有疑慮的時候吃新疆炒米粉。」
「……」
「我就是想找你探討一下,」孟忻說,「你知道薛丁格的貓吧,就是說讓一隻貓處於生與死的疊加狀態之中……」
「聽不懂,我文科生。」范達聽完他鋪墊的一大堆,直截了當地說,「你就直接說你要問什麼吧。」
孟忻猶豫了一會兒,在范達睿智的眼神洗禮下,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這個世界就一定非黑即白,非直即彎嗎?」
「你覺得自己彎了,同時不相信自己彎了。」范達說,「是這麼理解嗎?」
孟忻:「……」
孟忻:「你真的是文科生?」
理解能力好差。
范達挑了挑眉,說:「我高考語文一百四。」
孟忻誠實地說:「看不出來。」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可能一個看起來有點彎的人,其實是直的。」孟忻說得頭頭是道,「就像人體含水量70%,但我們不會說人是水。」
「你覺得自己70%彎了,但又寄希望於剩下的30%讓別人認為你是一個直男。」范達用他超凡的理解能力複述了一遍。
孟忻當即激動地反駁他:「我靠,沒有百分之七十這麼多!」
「所以你還是覺得自己有點彎了。」
「……也不是這樣。」
說話間范達已經從旁邊的筷子筒里抽了一雙筷子出來,伸進碗裡挑了幾下,將粘在一起的新疆炒米粉挑散,再把上面的醬汁拌得更加均勻。
「你幹嗎?」孟忻問。
「哦,現在沒有疑慮了。」范達說,「可以開始吃飯了。」
孟忻的聲音都有點崩潰:「哪裡沒有疑慮了啊?」
他疑慮很多好不好!!
「有點彎就有點彎吧,」范達夾了兩塊饢浸到汁里,把它們藏在最底下打算吃完粉最後再吃,他一邊做著吃飯準備工作一邊說,「世界少一個直男還能不轉了?沒有的事。」
「放心吧,人類不靠你繁衍生息。」
「……」
孟忻伸手要搶他的碗:「你不准吃了。」
范達眼疾手快地將一筷子米粉塞進嘴裡。
他含混不清地說了句「我吃過了」,意思就是有我的口水你別想搶。
孟忻:「……」
孟忻:「好不要臉的男同。」
范達不語,只一味地吃孟忻請客的免費新疆炒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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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忻又連著躲了邊庭三天,見到邊庭就像老鼠見了貓。
不僅如此,他還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宿舍變得無比安靜。
其他室友都感覺出不對了。
黃文杰疑惑地問:「孟忻你最近怎麼這麼安分守己?前段時間不還要雄霸宿舍嗎?發生啥了?」
孟忻擺擺手說沒什麼。
他能怎麼說?難不成要跟黃文杰說,他沒事,他只是對自己是直男這件事產生了微微的動搖而已。
高英航也悄悄給他發消息:【咋了兄弟,不會是因為那個說你直男癌的朋友吧】
高英航:【嗐!都說了,直男癌沒什麼大不了的!】
孟忻回了句「謝謝你兄弟」。
直男癌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他就不是直男癌。
雖然黃文杰和高英航這兩個直男對他的迷茫和困惑起不到任何幫助,但是有他們兩個直男在宿舍的時候,孟忻還是會覺得更有安全感一點。
靠近直男,會有一種他還是直男的感覺。相反,靠近男同,會有一種他很快不是直男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