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面上仍是聲色不動,連氣息也絲毫沒有亂。
這令阿柿都有些失望了。
等她說完,陸雲門又問:「這字呢?」
「字是你教的。我原本的字不規不整,看了你寫的字以後,我就嚷著要學。你說如果我要同你學字,就必須勤奮堅持,若是日後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就不教我了。」
阿柿鄭重地告訴他。
「我真的堅持下來了。整整三年,一天也沒有懈怠過!」
「我手把手地教了你習字,同你相處三年,親密無間,甚至曾行禮敦倫。可你卻從未提過我和你的婚事。我想不通。」
少年平靜地望著她。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曾有前世,但我了解我自己。」
清瑩秀澈的小郎君字字赤誠。
「如果前世的我真的對你做了這些事,那我便一定是已經娶了你。若我因病重,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不能陪你往後,所以沒有同你成婚,那我便絕不會如此輕慢待你。」
他問她:「前世,我們已是夫妻嗎?」
阿柿的瞳仁跳了一下。
她一時得意忘形,忘記了這可是陸雲門。
他骨子裡的守禮自持,容不得他做出那種雖然在其他世家權貴眼中稀鬆平常、但對他來說卻極為不堪的荒唐事。
是啊。
他最乾淨。
眼睛乾淨,心也乾淨,乾淨得沒有染上一點顏色,便是身處鬧市,也仿佛山棲谷飲,不染凡塵。
就像很多年前外祖母笑談時說過的,你們陸家的那個小七郎,小小年紀便仙姿玉質,怕是只要不吃五穀飯,就要成仙去了。
可是,他真的能一直這麼幹淨下去嗎?
不如就讓她來玩一玩,看她能不能把他從他的雲端拉下來,讓這冰清玉潔的小郎君踏一踏這人間七情六慾的泥濘地。
阿柿聽了陸雲門的話,驚而茫然。
隨後,捏花少女愣愣道:「那一次,是我主動的。那天,是重陽,我挖出了前一年我硬拉著你埋下的菊花酒,喝了好多。我喝酒以後,酒品確實不好,我沒忍住,親了你,還想同你……」
她越說越急,「但你沒拒絕!你回應我了!而且,回應得很……」
小娘子咬了咬嘴唇,「我想,你都回應我了,肯定也是喜歡我的。所以,那晚過後的第二日,你說你要跟我成婚,我就完全沒往別處想。可我聽了你方才的話,你當初說要和我成婚,難道,不是因為喜歡我,只是因為有了那晚、你想要守你的禮嗎?」
她在意的事完全出乎了陸雲門的預料。
少年回答不了她的問題。
他看著直直望著自己、想要逼問出一個答案的小姑娘,險些亂了心曲。
「那麼,」須臾過後,仍如一片白玉的陸小郎君開口道,「後來,我們成婚了嗎?」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