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說些什麼,便問道:「你如何知道了屠典獄的病?」
我看到了呀。
因為曾經親眼見過人被瘡癰折磨、全身潰爛至死的模樣,所以感到好奇,所以查閱了無數藥典醫籍,所以對它瞭若指掌。
瞭若指掌到,即便只是在白日相遇行禮後與屠典獄擦肩而過、粗略地看了他的後頸一眼,她也能敏銳地辨認出來。
但她知道,在旁人眼中,這絕非是她這般小娘子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她答得有恃無恐:「我也是聽了』老屠『這個稱呼方才想起,他前世便是因患這病時食了魚蝦,不過幾日病情便迅速惡化,無力回天……」
說著話,兩人走進了庖廚。
府里雇來幫忙的幾名廚娘已在做完所有夥計後便收拾妥當離開了。
偌大的庖廚此時空蕩蕩,隨阿柿怎麼用。
見小娘子熟練地拿起襻膊綁上,少年又想說話了:「我不知道你還會做羹湯。」
「我明明說過,前世我們住在一起時,許多飯菜都是我做的。」小娘子假裝嬌氣地抱怨,「我說的話,你都記不住。」
不等他接話,阿柿就指著身後一籃子鮮菇,無比自然地使喚起了金尊玉貴的陸小郎君:「我一會兒要用它,你去把上面的新泥洗掉。」
少年頓了頓,隨後真的低下了頭,將金絲銀線繡滿獸紋的袖口挽起,伸著如玉似雪的手指,將鮮菇一顆顆取走,到外面淘洗乾淨。
小娘子見他安靜地轉身做事,悄悄抬起手臂,手法巧妙地暗自鬆了松襻膊的繩結,隨後頭也不抬地處理起筍來。
待幹完了活的少年回來,她仍是看也不看他,抬手地將鮮菇放到砧上,刀工純熟將鮮菇切片,齊齊累到盤中,樣子極為全神貫注。
這時,隨著她「無意」地一個扭頭,看起來好端端系在頸後臂間的襻膊,忽地滑開了不少。
看看自己沾著汁液的指尖,阿柿連忙呼著催陸小郎君過來,幫她重新將綁好。
「快點快點!」
小娘子著急的神情真得不像話。
「我可不能在這兒弄髒衣裳!我還要回宴席去呢!」
為小娘子綁系貼身襻膊這種事,十分輕慢又不恭。可他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的襻膊鬆開,弄髒衣物。
最終,在襻膊滑落的前一刻,少年還是抬手拉住了繩子。
但他仍舊固執守禮地並不觸碰她的身體,只是遠遠握著繩子,等她忙完手中的活計、洗淨雙手後自己來系。
可這般情境落在旁人的眼中,卻已經是無比的親昵了。
做冷淘的問事家娘子原本想要去廚里幫阿柿打打下手,不料卻正巧看見了屋內如此這般惹人遐想的小郎君和小娘子,頓時羞得不知是該進還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