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茶籠放到案上。
「還有這個。」
她又拿過座琉璃被體的觀音小像,與鄭婉曾與她提過的、她幼年在掖庭為婢時得貴人賞賜、卻被其他年長官婢搶走的那個十分相像。
「這個也有……」
小娘子歡歡喜喜地放個不停,很快就把小案的一角堆滿了。
「總叫你這樣掛念……」
鄭婉沒有拒絕阿柿拿來的東西。
等阿柿停了手,她才將身邊的兩滿盒梔子香粒一併交給了她。
「你先將這些帶回去,等新的做好,我再托人給你送。」
無論對著誰,鄭婉的笑總是像此刻這般淡淡的。
自被女皇從掖庭的苦痛深淵中拉出後,從少女時起,她便對女皇忠心無比,尊奉聖意。
對其餘的人,無論是劉姓的太子、二皇子,還是吳家的那些受寵的皇親,她誰也不信、誰也不跟,恪盡職守,時時戒慎。
可面對著這個她看著從小長大、將自己真的當做至親之人的小娘子時,她卻總會生出一種舐犢的私情。
即便她的笑仍然又淡又輕,可只要看著阿柿,她的雙眼就不自禁地會浮現出深切的喜愛。
她還記得,自赤璋長公主誕下麟兒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作為女孩的小阿柿都被府中的人忽視著,暗地裡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可女童心疼自己剛經歷過生育之累的母親、不想給她添亂,也怕自己此時說了會惹母親厭惡,因而將難過都咽進了肚子裡,活得小心翼翼,不知道多令人心疼。
那段時間,但凡小阿柿被送進宮中,鄭婉便幾乎時時陪在她的身邊。
從那之後,這孩子便徹底向她敞開了心扉,給了她在那冰涼巍峨、猜忌叢生的皇宮中的極少的溫情。
此時,若是別人拿著杜蘇方的事來為她抱不平、或是要給她金貴寶物,鄭婉必是正顏厲色,拒之門外。
可因為說這話、做這事的是阿柿,她便也不再藏著那顆裹在層層硬殼後的心,不用做那個永遠肅然危坐的鄭才人。
「……這些香是只做給你的,旁人誰也沒有。」
鄭婉告訴阿柿,「自己留著或是拿去送人,都算好用。」
鄭婉這話說得並非自傲。
滿東都的人都知道,鄭才人做的香向來一粒難求,說是價值千金也不為過。
阿柿自然也明白。
因此,她立馬就滿心喜歡地將盛香銀盒接到了手裡。
鄭婉可真好呀。
阿柿的指尖在鎏金銀盒的臥犀紋上輕輕地滑著。
八歲那年,因為種種原因而決定不把弟弟弄死後,阿柿不得已地放棄了獨占母親。
接著,她就開始給自己挑選、可以作為母親而獨占的獵物。
很快,她就盯上了鄭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