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真正地愛上任何人。
他看著停在他膝前的那隻美麗卻妖異、像極了扶光的重瞳黛眼蝶,悄悄卻用盡全力地將它攥進了自己的掌心!
蝴蝶被他碾得爛碎,他全身都在用力,跪得淤腫的膝頭因此疼得厲害,可他卻覺得暢快極了。
選擇回到吳家,實在是太對了。
即便他對吳家厭惡至極,但只要他姓著吳,身上還流著良王吳京元的血,他就有能往上爬的機會。
他要變得更加尊貴,他要更多的權勢,他要登上權力的巔峰。
然後,他要她。
要她雌伏在他的身下,要那雙懸珠的眼睛像遙遠的從前那樣、專注地只看著他。
「菊花舒時,並采莖葉,雜黍米釀之,至來年九月九日始熟。」
吳紅藤走後,小郡主自言自語念了句《西京雜句》里做菊花酒的法子,便讓托著她裘衣的酡顏找人、將那株紫菊搬去庖廚。
「今日稍晚我要試一試。我還沒以這方子、喝過紫菊釀的菊花酒。」
酡顏應聲去了。回來時,她懷中的裘衣已經換成了一沓沓黎豆送來的、事關永濟州的書卷。
但甫一進門,她便停下了腳步,明晃晃卸下她掩在袖中的小弩,然後才行至郡主身旁,將那些書卷放上榻邊小几。
方才,那支弩一直對準著吳紅藤。
箭簇上抹著極烈的麻藥,只用足夠近地連弩兩箭,就能在一瞬間醉倒一頭猛虎。
阿柿看了酡顏一眼,唇角笑意仍在:「看你報他來府時咬牙切齒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會私自換成毒藥呢。」
酡顏一震,當即跪下認錯:「奴婢失態!」
她知道自己不該解釋,可話還是不自禁地說了出來:「只是一想起他與那女子在握雨攜雲時喊的是什麼名字,奴婢就……」
「不就是我的名字嗎。」
小郡主若無其事地接了話。
「要不是怕他哪天昏了頭,因此給我招了麻煩,我才懶得管。」
她眨了下眼睛:「好麻煩,早知道就不養他了。他最近為吳京元這樣賣力,不外乎是想助吳京元登位,想著等真到了那一天,反正吳京元的其他兒子全是廢物,皇嗣只會是他的囊中物。」
阿柿不以為意地說著這些,還問向酡顏,「你猜,他如果真的坐上了那個位子,他第一個要全力下手毀掉的人會是誰?」
酡顏訥訥不敢答。
「果然能猜到,對吧,因為如果換成我,我也一定會這麼做。狗瘋起來,先咬的永遠是豢養他的主人。斬斷羽翼,摧毀靠山,讓人無處可逃、無人可依、只能靠著他活下去……」
小郡主垂下眼睛,柔柔地嘆了口氣。
「酡顏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很沒有養人教人的本領?明明養得很用心了,卻完全不是我想要的樣子。誰會想要養出一個跟自己像的人啊,也太無聊了。」
說著,她鬆開一直攏著的雙手,朝著掌心輕輕吹了口氣,那隻只是有點發蔫、身上沒有一點傷的的赤斑鳳蝶,展翅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