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說越委屈,最後竟生出反骨般,「阿細夫人,能不能想個法子,讓她們不能留在這兒?」
阿細靜靜地看著小郡主。
她想起來,她像陸扶光這般年歲時,也最是不喜父母的管束,總想同他們擰著勁兒干。
「我也知道不能。阿細夫人,我只是說一說……」
沒有等阿細夫人的回答,小郡主就自己將話收了回來。
她只是垂了垂頭,就沒有了方才的任性,乖得不可思議,還反過來安撫起剛才聽了她抱怨的阿細:「您不用擔心我,在做您侄女時,我已經鬆快許多了。因為我不再頂著赤璋長公主府的名頭,所以不管我的想法有多天馬行空,酡顏她都會順著我、幫我去實現。」
她要以阿細夫人侄女的身份去見章大郎,當然是要與章鐸夫婦通氣的。
所以昨晚,她就將他們叫到了屋中。
但她倒也沒有將她的目的和盤托出,只是說不想被人知道她在這裡養病,所以需要一個隨意出入也不會讓人起疑的身份。
隨後,她便將她之後會在章大郎面前說的那些先說給了章鐸夫婦,要他們一定幫她將身份坐實。
那些茉莉,也是為了讓她的身份可信,而被悄悄連夜送來的。
又在藤搖椅上躺了片刻,小郡主的手垂到了一旁。
晃動中,她的指尖撥到了旁邊的一株植物。
觸感很奇怪。
「這是什麼?」
她斜著身子彎腰,將那盆花抱起,然後對著它東碰碰、西捏捏,小狗一樣湊近聞了聞不說,若非阿細夫人出聲攔住,她看起來差點就要將那花咬到嘴裡了。
見攔住了她,阿細在心中鬆了一口氣,但小郡主卻對著她笑了起來:「要是您不攔我,我倒還肯定不了。您這兒居然還養著一株茅膏菜。」
阿細實實在在地露出了一瞬的驚詫:「這東西旁人見了,都覺得滿心怪異,看都不願多看,更別說認出來了。我昨日聽章鐸說,郡主書通二酉、博洽多聞、天底下事無一不通,還想著或許是傳聞誇大,今日看,他說的卻都是真的。」
小郡主搖了搖頭:「我只是喜歡看書,知道的皮毛多一些罷了。像這茅膏菜,我雖在書中讀過,可也是今日才第一次真的碰觸到它……」
說著,小貴人的神情中現出了落寞。
依稀也曾有過那樣一頓歲月,阿細夫人頓時又明白了陸扶光的心情:「郡主……」
但小郡主仍舊不是用勸慰的。
她說:「我很想行萬里路,親眼見見這山河萬物,但我也明白,我會生出這樣的想法,是因為我讀了許多書,明白許多事。可在我眼中頗為自由的尋常百姓,卻並沒有那麼多的書可以讀。我出身皇家,享了這世間絕大多數人連想都無法想像的恩惠,便不能只想著自己的喜惡,要盡心為大梁、為百姓活著。」
她說完後,小院子默了片刻。
這時,院子西側的一處廂房裡突然傳出了「咚咚」的聲響。
「是我養的獺。」
見小郡主轉頭凝神在聽,阿細解釋道,「平日這時候已經帶它去捕魚了,今天遲了些,叫它餓了肚子,它便鬧騰了起來。」
小郡主一聽,連忙將茅膏菜交到她的手中,笑著說:「既然如此,夫人就快去吧。」
阿細遲疑了片刻:「郡主可要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