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娘子們,即便帶著弓箭,卻還是得一身翠羽明珠、環佩叮噹。
但任性些如陸氏族長的曾孫女陸十娘,就將她豢養的細犬帶到了湖中亭的宴上。
見小郡主望著戲台、像是對這大面舞入了神,她便藉機摟著她的細犬,親熱地同小郡主介紹道:「湖中彈《蘭陵王入陣曲》的,是我的表兄,出身解縣柳氏,東眷一支,族中行四。」
「你將柳四郎先說了出來,我還要如何提我家的兄長?」
陸十娘的話剛說完,一旁的王七娘子就叫出了聲。
陸十娘脫口反問:「你家兄長面黃肌瘦,手無縛雞之力,見人就愛賣弄窮酸文采,哪裡配得上郡主,也敢在這裡提?」
龍門王家仔細教養出的郎君,雖不夠出類拔萃,但也沒有陸十娘口中的那麼不堪。
可對於這群覺得扶光郡主萬般都好的小娘子來說,王郎君不識好歹想要高攀郡主,那他就是從頭到尾、從裡到外都低如履下的泥塵!
「我如何不知?」
臉圓團團、像個芍藥骨朵似的的王七娘子嘆氣,「可我阿娘非覺得她的長子出口成章、定是轉世來的文曲星,所以最近成日耳提面命、非要我將他引到郡主面前。我要是做不到,今日回去,免不了又要聽一通埋怨。」
「王娘子不必為此擔憂。」
坐在郡主身側的裴娘子,此前一直含笑安穩坐著,恬淡閒適得如一枝菊。
直到這時,她才穩操勝券般地開了口,「你回了家中,只管說裴十五、裴十六郎也來了,必不會再受埋怨。」
「這兩位郎君不是遊歷在外,已經許久不在河東露面了嗎……」
王七娘子先是吃驚,但思及自己,卻又咳聲嘆氣起來,那花骨朵樣子的圓腦袋都要蔫下去了。
「不怕各位娘子笑話,在我阿娘心裡,也許,裴家的十五郎和十六郎並在一塊兒,也不及我長兄……」
這可真是沒法子了。
有這種偏心眼又拎不清的阿娘著實不幸。陸十娘同情地看了看王七,想著要說些能讓她高興的話,於是便問她:「你那隻灰鶻呢?」
接著,她就轉頭向郡主夸道:「王七娘子的灰鶻被她養得可機靈了,抓到了獵物也不立即殺死,非要將那獵物追趕到她的面前,好好邀功顯眼一番,再咬斷其頸。」
誰料王七娘子聽了,更沮喪了。
「有燕郡王世子的那隻白鷂在,這附近哪裡還有鷹鶻敢靠近?我家『巨蠻』,」她叫出自己灰鶻的名字,「論體型,比那白鷂大上好一圈,可上回,光是聽它叫了一嗓子,它就抖得幾乎丟了半條命。」
陸十娘只好再度寬慰她:「咱們尋常家養的獵鳥,如何能與上沙場的戰鳥相比?我阿翁養的可是只來自海東頭的鷹,但它近那白鷂時,也是嚇得要將頭埋進翅膀里吶。」
聽到陸雲門的名字,陸扶光不動聲色向著南邊的亭子望去。
陸雲門還沒有到。
也是。這本就是最與他無關的宴,來得早了,反倒奇怪。
這湖上除了湖心的戲台,便只有南北兩座亭子,南邊的宴著小郎君,另一座則全是小娘子。
長輩們都在別處,只將這些還未嫁娶的郎君娘子們放在這兒,大梁民風開放是一回事,但究竟是為了什麼,在場的人心知肚明。所以周圍的小娘子們才爭先恐後地說著自己家中的兄弟、請郡主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