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坐在對面,注視著寧和,道:「你說,他給我留了一封信。」
他開口時,即使聲音因情緒不高帶了些低啞,卻依然能聽出幾分原有的清朗來。
寧和莫名覺得這聲音耳熟。
青衣男子這一問中的他,說的自然只會是陳長青。寧和點了點頭:「正是。」
青衣男子神情十分專注,他問道:「信里寫了什麼?」
寧和被問得愣了一下:「信是江遠兄寫給兄台的,在下怎會知道內容?」
她又疑惑道:「難不成上回兄台趕回去,沒能找到那信不成?」
青衣男子不說話了,垂下眼睛望著桌面。
倒是後頭站著的夢娘,像是沒忍住般忽然笑了聲,似嘲似嘆地道:「連人都是假的,又哪能有什麼真的信呢?」
寧和有些愕然地回頭看去。她這話,是說誰是假的?江遠兄麼?她竟是知道的?那又為何……
青衣男子目光仍落在桌上,放在身側的手卻微微抬了抬,袖間一抹青光一閃而過。
夢娘慘叫一聲,當即便化作一縷粉色煙霧消散了。
寧和嚇了一跳,眼睛倏地睜大了。
青衣男子將夢娘打散,神色輕描淡寫的,像是只是揮袖撣落了一粒灰塵。他拿起桌上的茶杯,仰起頭一飲而盡,抬起眼,對上寧和的視線。
他像是思考了片刻,道:「他對你印象甚好,還對我提起你。為何?」
寧和:「………」
這問題又叫寧和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她覺得面前這男子脾性實在有些難以捉摸,隱隱還有幾分喜怒無常,實在與她讀詩集時想像出來的那位詩仙人的模樣相去甚遠。
她想了想,試探著說道:「許是……我與陳兄投緣?」
「投緣?」青衣男子將這次重複了一遍,緩緩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你與江遠投緣,便與我投緣。」他說,放下茶杯,忽然站起身來,整整衣袖,抬手來朝寧和拱了拱:「鄙姓莊,莊岫雲,表字雪川。」
他一站起來,寧和雖然心頭覺得甚為怪異,但也趕緊跟著起來,原樣回了一禮:「莊兄,我姓寧,單名一個和,表字伯驥。」
下意識地,她還在後頭跟了兩個「幸會,幸會」。
莊岫雲微微頷首,面上露出幾分滿意來。他甚至頭一次笑了笑,十分有禮地伸手朝寧和讓了讓:「請。」
寧和於是又坐下了。
莊岫雲笑容和煦,望來的目光也很親近,與方才自己剛進來時漠然忽視的態度相差甚遠。叫寧和越發覺得怪異。
自這互相一禮之後,面前的莊岫雲全然換了個人似的,變得溫和又可親,談吐也熱情又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