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幾天,倫敦鮮少有陽光。
史密斯教授的助手收到陶家舶同學的提交郵件,麵包店的員工依然得到來自東方同事的幫助,就連Edy的惡補期末作業的提問也得到了友愛同學的回覆。
一切有來有往,peace and love,除了派屈克先生。
WI的聊天記錄空白一片,裴淮年打開了數次,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某日傍晚。
一輛銀色的邁巴赫停在King’sRoad上,裴淮年從慕尼黑返回倫敦,他坐在后座,罕見地皺眉,音調的冷極了,問:「他這幾天一直在這裡?」
司機從後視鏡里不安地看了眼溫度降到冰點的老闆,硬著頭皮說:「是的,這三天陶先生一直都在這裡兼職,一整個白天」。
「晚上呢?」,裴淮年連著兩個晚上打電話陶家舶都關機,問公寓管家,得知他確實是每晚都回來住。
「晚上...」,司機在心裡默默禱告,如實相告,「陶先生晚上分別在酒吧和手工店,每晚回家的時間集中在0-2點這個時間段」。
「把附近街道的監控調給我」。
今天裴淮年穿了一件銀色的絲線西服,淡藍色的襯衫,繫著銀灰色的斜紋領帶。西裝外披著一件黑色羊毛大衣,衣擺很長,北風帶起衣擺,剪裁得恰到好處的西褲包裹著長腿。矗立於街道上,矜貴非常,一出現便是所有人的目光聚集點。
除了陶家舶。
他跟同事到了別,騎車的動作在餘光瞥到某個角度的時候頓了一下。
僅限於此。
將尊貴的派屈克先生甩在後腦勺,陶家舶向手工店騎去。今天是周三,他答應了店主科博先生在店裡為一些手工愛好者講解他的心得和技巧。
「陶,你來了!」,科博先生今天的表情有些過於雀躍。
「科博先生」,陶家舶摘下背包,問:「今天店裡人多嗎?」。
「不多不多」,科博先生拉住準備去裡間準備的陶家舶,他面容微紅,驚喜地說:「今天有一位新的愛好者來店裡聽你的分享,還是個有錢人!你最近有沒有新的作品?說不定對方就是衝著你的名字來的,如果有新作品我想那位先生一定會出高價購買」。
正如科博店主所說,陶家舶眼前的「新」愛好者是位有錢先生。
為了不限制身體的靈活性,手工店的桌椅不高,甚至是最普通的硬板凳。
裴淮年姍姍來遲,選擇了一把看上去最新的,坐得端正。
科博先生引著陶家舶走入房間,「威廉先生你好,很高興您加入我們手工藝術愛好者俱樂部,這位是作品很受大家歡迎的陶先生」,科博指著牆上一艘艘手工艦艇說。
裴淮年前不久才見過5艘類似的艦艇,他微微頷首,緩步上前,紳士的笑容在初冬的陰霾中格外耀目。
「我對手工藝品非常感興趣,認為它不亞於其他形式的藝術作品」,不急不緩的聲音鋪陳開來,他的聲音柔和,刻意用平易近人的語調與科博先生拉近距離。
科博先生很受用,覺得對方氣宇軒昂,沒有有錢人的高傲自大,又問:「威廉先生包場,是很喜歡陶先生的作品嗎?不知是否之前有所了解」。
他說完給了陶家舶一個眼色想讓他說兩句,為自己今後的作品爭得一個有錢的潛在客戶。
陶家舶根本不想給這個反派演員一個眼神。
場面陷入尷尬,科博先生也不擅長應付這種氣氛。
裴淮年攏了攏西服,做了一個手勢,工作間因為他壓迫感的動作變得更加狹窄。
「科博先生,請允許我和陶先生單獨交流一會」。
裴淮年不緊不慢的動作和謙和的語氣進一步迷惑了科博先生,他表示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這個房間都留給他們。
科博先生離開,順手帶上門。屋內除了工具散發的味道,只剩下強大又無所不在的紫羅蘭香氣。
陶家舶扭頭坐下,不招呼他。
他熟練地打開工具箱,鋪上一張新的墊紙。正如科博先生所說他在籌備自己的新作品,是如今市面上最大的貨運船。與戰艦不同,它其中的構造完全適於現代的航運管理。
陶家舶低著頭,仔細地研究圖紙,手邊擺著幾件雕刻工具,嘗試做幾塊小零件。
裴淮年安靜地坐在不遠處,沒有處理公事也沒有接任何電話,只是安靜地看著他。
好一會兒,整個空間除了紙張的沙沙聲,只有彼此的呼吸。
裴淮年的視線太有存在感,陶家舶扛不住,他隨手將銼刀扔在桌上,問:「對手工藝品感興趣?趕走其他人包場,你回倫敦就是為了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陶」,裴淮年的聲音低緩,他的目光從陶家舶放在桌上的手腕緩緩移到他微蹙的眉間,他望著他,在自己架起的封閉空間,藍色的水面上飄忽一抹淡淡的歡愉。
「我們有三天沒聯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