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補充就會,」秋恬打了個比方:「就像手機不可能只用電不充電吧,再長的續航也總有用完的一天呀。」
話音落下,周書聞久久沒能再回應。
很長的時間裡,他嘴唇輕輕張了張,卻又像被什麼東西突然攫取了思緒,眼神茫然地漂浮著。
「沒事的,」秋恬於是說:「會恢復的,慢一點而已。」
月光漸漸暗了,天空中不知何時長出了幾團密密的雲層,周書聞偏過頭,側臉就像是被雲擋住的月亮。
秋恬再也看不見一丁點他漂浮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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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恬的體溫沒有再繼續升高,和他自己說的那樣,或許在慢慢恢復吧。
他身體裡那個不知名的保護機制,將體溫控制牢牢地控制在當下,沒有再上升哪怕一絲一毫。
周書聞通過整整一夜的觀察,漸漸明白,這或許就是秋恬能承受的極限。
秋恬偶爾會流一點鼻血,周書聞不敢讓別人來照顧秋恬,怕被發現異樣,也怕照顧不好,所以事事親力親為。
這場高燒足足持續了三天,秋恬就一直處於眩暈-清醒,眩暈-清醒,再強撐的狀態。
有時候他可以自己去倒水,活動一下燒得軟綿綿的筋骨;有時候又極度虛弱,甚至難以吞咽一口水,睜開眼睛就有滾燙的淚珠從眼尾茫然滑落。
第二天下午天空突然陰雲密布,猛烈而急促的下起一場暴雨。狂風大作,經年的老樹都被掀得彎折了腰,雨點密而重地砸在玻璃窗上,像鼓譟的雷聲。
短短几個小時,在城市中央積蓄月余的火熱高溫被帶走了,和滾滾雨水一起流進河裡,流向更遠的海里。
周書聞也是在這個下午被一通電話叫回醫院的。
劇烈的暴雨和劇烈的高溫一樣,常常伴隨著令人惋惜的事故,那時候秋恬體溫稍稍降了些,似乎氣溫的降低也使得他好轉起來。
他催促周書聞趕緊離開,又叮囑他注意安全,在周書聞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後,坐在沙發上抱起膝蓋,靜靜看著窗外的瓢潑大雨。
雨大到一定程度,其實什麼也看不見,灰色的雨幕就像是一塊映在窗戶上的,瘋狂扭動的粗糙綢緞,阻隔了秋恬和外界的一切。
於是秋恬從抽屜里拿出手機,兩天沒用電量徹底耗空,插上電源後慢吞吞地開了機。
那瞬間,他的手機被瘋狂彈出的消息填滿,又卡了幾十秒才恢復正常。
丁樓、賀旗、董清雨,人均轟炸了十幾條消息,無一例外是關於那天講座的事。
——聽說你遇到詐騙了?
——怎麼樣啊,人沒事吧?
——警察那邊怎麼說的?
——人身安全,身家財產都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