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越樂渾身一乾二淨,刑游卻只感覺他眼淚好燙。
聲音發著抖,身體也在抖。喻越樂的頭死死埋在刑游的肩膀,很快就把他衣服打濕。喻越樂也不敢抬起頭看刑游,手指很用力揪著刑游的衣服,害怕對方要推開自己,甚至慢慢不敢哭得大聲,聲音逐漸悶下來,讓人心碎。
刑游幾乎是死死咬著牙,也跟著有些發抖。他想起來自己拍美食視頻的時候切肉沫,手法精準快速,把肉剁的很碎。
現在躺在砧板上的是他的心臟,而劊子手是喻越樂的哭泣。
刑游的眼眶一瞬間紅了,他低下頭,動作輕柔地回抱住喻越樂,然後一把將喻越樂扛起來,快步地走到了床邊,又將他放下。喻越樂呆呆地被刑游放躺倒在床上,止住了眼淚,還是一抽一抽地哽咽,因為沒穿衣服所以冷得發了一下抖,卻沒有做任何遮掩或者抵抗,只是抬起頭望著刑游,眼神像小狗。
刑游俯下了身,卻是伸出手把旁邊的被子拿過來,動作很利落地將喻越樂蓋住,然後左塞右塞,將他裹成一個壽司卷。
喻越樂的腦袋一片空白,只看見刑游俯下身,親了親自己的額頭,說:「樂樂,我不走,我愛你。」
第37章
刑游衣服都沒有換,脫下那件跨過三個國家的大衣,裡面是顯得很軟乎乎的毛衣。他穿著毛衣上床,動作很輕地抱著一個用軟綿被子和喻越樂做成的完美壽司卷。
刑游伸出手掌,一下一下地摸喻越樂的腦袋,頭髮很柔軟,刑游的心也跟著變得柔軟,他說:「對不起,我太自以為是了。」
「如果體測讓你感到痛苦的話,我們就再也不要去嘗試了。不要去努力,不要去以為一切可以脫敏——你明明跟我說過從小到大都討厭體測,我居然還要這樣一次一次對你說加油。真是太壞了。」
他的聲音很輕,幾乎是哄孩子的語氣。喻越樂一聽便就又想掉眼淚,聲音都變得溺水,慢吞吞地對刑遊說:「明明是我的錯。我對你說那樣重的話。其實我不是那樣想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樣說。」
說到後面顯得無措,好像自己也覺得有點荒謬,明白說出去的話真的是潑出去的水。而覆水難收。
但再難講也要講下去,喻越樂抬起頭,全身被裹住因此無法動彈,只能用眼神去很深地親吻刑游的五官,從眼睛到嘴唇。他說:「對不起,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你才不是自大自傲的少爺。你是我見過最好最好的人。」
刑游看了喻越樂的眼睛足足有半分鐘,深深地望進去,發覺自己是真的忍不住,便顫抖著低下頭去親他,以一種慢條斯理的姿態去碰喻越樂的嘴唇,一啄一啄的,再純情不過。
刑游很輕地笑,說:「我知道的,樂樂。我知道你愛我,你不想傷害我,沒有關係的。」
從來沒有人這樣喚過喻越樂的名字,親昵得像某種纏綿,喻越樂不知道又莫名因為這兩個疊字觸碰到了哪根神經,還是又流了兩行眼淚,明明被親吻的是嘴唇,卻感覺是身體某處痛了很久的傷口也被貼上了創可貼。
刑游筆直地看向喻越樂,語氣很溫柔,居然對喻越樂微笑起來,讓喻越樂想到電視劇里和藹的醫生,可能是心理醫生,也可能是即將做手術的。
喻越樂沒有很聰明地可以分清楚。他從來也不知道自己的傷口是在身體還是心理。
「我們來聊聊天,好嗎?」刑醫生語氣溫和地問喻越樂,語速很慢,剛剛好能讓大腦還是空白的喻越樂聽得很清楚,也有足夠時間反應,「我每次都不知道你哭的那麼難過到底是為什麼,你總是不肯向我坦白所有。」
第一次見喻越樂的時候他就在哭。但他看起來好像很勇敢堅強,平時又那麼快樂,好像真的是在異國他鄉吃到好吃的中餐就能幸福到痛哭流涕。刑游卻想,這是幸福的淚水嗎,還是一種因為冷得太久突然要被人拉去烤火時下意識掉的眼淚呢?
喻越樂每次哭起來又那麼難過。導致刑游總要去掛懷。原來從第一次見面他就念念不忘,原來他那麼久之前就在耿耿於懷。刑游一邊說一邊想,這才如夢初醒。
「真的是吃到好吃的就哭了嗎?生病不想喝粥那么正常,為什麼也感到自責所以哭了,考試不及格會哭,看到我轉身以為我要走又哭。可我不是要離開你,所以不要害怕。」
刑游的指尖碰到喻越樂的眼淚,動作很溫柔地擦走,擦完眼淚又把手心虛虛地撫著喻越樂的臉,又接著說:「我看見你哭我很傷心,更傷心的是我不知道你痛在哪裡,導致那麼多事情都會不小心碰到你的傷口,讓你難受。我不知道自己這個愛人是否做的不夠好,不然為什麼你總害怕我擔心而選擇不告訴我?」
刑游的眼淚居然也溢出了眼眶,聲音發著抖,他說:「樂樂,我很笨,請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夠好?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能不能知道為什麼你總掉眼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