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越樂開始上下打量刑游,用一種狹促的目光去把刑游全身看了一遍,像街邊的流氓一樣,言下之意完全是不言而明。
這誰能忍。刑游轉過頭,伸出雙手一把捧住喻越樂的臉頰,像搓麵團一樣有些用力地搓著喻越樂軟乎乎的臉蛋:「我看你真是皮癢欠揍了。」
兩個人互相對視了幾秒,又不約而同笑出聲,對方的臉色都有明晃晃的淚痕,喻越樂的眼睛更是有些紅腫,顯得狼狽。流淚眼望流淚眼。
刑游便摟著他又躺回床上,一起窩在被子裡繼續聊天。
「其實你剛剛說起那個大山裡的姐姐,反倒讓我想起一件事。」刑游低著頭慢慢地玩著懷裡喻越樂的頭髮,重新提起這個話題,聲音帶上了些笑意,「在跟你講完這件事之後的第二天,我就托人去查了她的現狀。以前從來不敢聽,不知道為什麼那次卻有勇氣聽。好在結局很好。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刑游提起一個女生的英文名字,而喻越樂聽完居然還真的覺得有些耳熟,皺著眉想了半分鐘,有些迷迷糊糊地想起來一些:「好像聽說過......挺出名的。」
「我知道了!」喻越樂猛地抬起頭,「倫敦去年一戰成名的非訴訟華人律師!今年已經被歐洲律所紅圈大頭的YBY請去當合伙人了——」
他說著說著就突然怔住了,語氣變得驚訝:「莫非......」
刑游笑著點了點頭:「就是她。」
我的天。喻越樂的嘴不由自主地張大了,腦子險些轉不過來,咽了咽口水,感到非常敬佩:「太厲害了......我發現女人的力量特別強大,我姐也是很厲害,我從小就特別崇拜她!」
刑游捏了捏他的鼻子:「我個人更崇拜你。」
喻越樂很不好意思地拍開了刑游的手:「亂說。我有什麼好崇拜的。」
這當然有。刑游真是張口就來,仿佛打心底早早仰慕著喻越樂一樣,誇人的話甚至用不著思考:「你可以從小體諒家裡人的辛苦,做一個成績好又不讓家長擔心的小孩,還能在長大後獨立在國外生活還取得那麼優異的成績和獎學金,還會很帥氣地滑雪,打遊戲特別特別厲害......」
喻越樂被他逗笑,翻了個身去捂刑游的嘴,耳根子都紅完了,大喊著:「你不准說了!快閉嘴!」
於是喻越樂和刑游又倒在一起哈哈大笑,心裡終於通通暢懷。他們蓋著被子純聊天,但是幸福得像全世界都明亮溫暖起來。
刑游向喻越樂講自己小時候旅遊,因為貪玩亂跑把保鏢甩丟,差點從此game over,被父母大罵三天三夜;喻越樂坦白高中好像不全是痛苦,下體育課跑去買冰棍還有倚在欄杆上大笑的日子也青春得讓人有些懷念。
他們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向對方袒露過去、失意、痛苦,興致勃勃地計劃著未來、快樂和幸福。
講到口乾舌燥,刑游轉回身去看床頭的手機,發現已經凌晨了,兩個人聊了快三個小時。喻越樂聊得太累了,已經腦袋有點一沉一沉的了。
刑游覺得他好笑,很沒辦法地又半扯半抱地將喻越樂抗去浴室,替他擠好牙膏又把牙刷塞進喻越樂嘴裡,喻越樂這才像機器人一樣開始刷牙。刷完牙之後刑游又仔細地給喻越樂擦了一遍臉,這才笑著把喻越樂推著回房間。
喻越樂已經有點睜不開眼睛了,今天前有奪命體測後有情緒崩潰,一整天下來過得好像一個世紀般豐富多彩還漫長,如今已經又累又困,但還是強撐著看向了刑游,問:「但是你怎麼會那麼臨時回國,工作不要緊嗎?」
刑游把喻越樂塞回被子裡,仔細地掖好,聽完又笑出聲,靜靜地看著喻越樂,講:「怕你的眼淚沒人給你擦。」
喻越樂很彆扭地往下縮,把半張臉埋進被子裡,聲音悶得好像從外太空傳來的:「你不是情感缺失不懂愛嘛。」
刑游很認真地糾正他:「不懂愛又不是不會學。不懂不是糟踐你對我的愛的藉口。」
喻越樂不罷休,還想繼續開口爭論,刑游手疾眼快地伸出手捏住他的嘴,笑了:「好了,你快睡吧,困得什麼樣了都。」
喻越樂拉著刑游的衣袖,眼巴巴的,於是刑游好心鬆開了他的嘴唇,問:「怎麼了?」
「沒有哄睡環節嗎?」喻越樂其實已經困得下一秒要睡著,但還是很渴望一直聽著刑游的聲音,感覺那樣心裡就會安穩很多。
刑游想了想:「是講童話故事還是唱歌給你聽?」
喻越樂的眼睛亮了幾秒:「唱歌吧,我還沒聽過你唱歌呢。」
於是刑游又把喻越樂裹好,輕輕伸手蓋住喻越樂的眼,感受著他的眼睫毛在自己的手心一眨一眨地,過了幾秒,很低聲地哼起來。
不是什麼中文兒歌,居然是一首英文歌,但音調不高昂,也沒有激情伴奏,只有刑游的醇厚嗓音靜靜地在整個臥室里流淌著,很穩當地環繞在眼前一片漆黑的喻越樂的世界裡。
是一首喻越樂很喜歡的歌,他輕輕笑了一下,很心滿意足地徹底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