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甜荔光是聽到雞公欖這三個字,嘴裡就已經開始自動分泌口水了。
突然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
蘇甜荔低頭一看,是個大約八|九歲梳著兩條辮子的女孩,瘦小的胳膊上也同樣挎著個籃子,「姐姐好,你食不食鹹水角啊?好好味嘅!」小女孩問道。
鹹水角是廣州地道的傳統名小吃。
其實它就是油炸糯米角,裡頭有肉、韭菜和蝦干之類的。
蘇甜荔還真有點兒餓,又有些饞,就花一角錢買了三個鹹水角。
一口咬下去,被油炸得金黃酥脆的糯米表皮香脆可口,又透出了餡料的海味咸鮮。
啊,就是這個味道!
蘇甜荔眯著眼睛細細品了起來。
她在大西北呆了五年。
初時她往家裡寫過幾封信,也寄過幾次錢,奈何如石沉大海,根本沒有任何回應。
後來她就賭氣不寫信,也不往家匯錢了。
逢年過節的,她只能羨慕地看著農場同事頻繁收到老家寄去的土特產……
蘇甜荔什麼也沒有。
現在終於吃上了鹹水角,蘇甜荔發出了滿足的喟嘆。
不知誰說了句,「哇,你睇嗰人,佢點解唔避雨嘅?唔通係嗰癲佬?」
(你看那個人,他為什麼不避雨?難道他是瘋子?)
蘇甜荔亦轉頭看去。
一個英俊蒼白的男青年呆愣愣地坐在公交車站台旁邊的綠化花壇上,任由暴雨澆頭。
他身上的衣裳倒是乾乾淨淨的,但神情憂鬱,眼神茫然。
一邊是說著笑著、熱熱鬧鬧擠在月台上的熙攘人群;
一邊是獨他一人坐在傾盆大雨的寂寥世界……
這還真是鮮明的對比。
蘇甜荔的第一反應就是:哇,這男青年好文藝。
然後她又想:嗯?這人怎麼看起來有些眼熟?
蘇甜荔不由得多看了男青年幾眼。
男青年實在生得俊美,眼波清澈,左臉靠近下頷處長了一粒細小的鮮紅的痣。
這個痣……
讓蘇甜荔愈發覺得此人眼熟到了極點。
身邊的群眾們開始議論起那個男青年:
「他不是癲佬!他叫程愈,他爸叫何靖東,是我們廠里的高級工程師!哎呀,程愈的命啊太苦啦!」
「是啊是啊,誒!」
「咩回事啊講來聽嚇!」
程愈?
這名字也好熟悉!
蘇甜荔立刻豎起了耳尖。
在眾人的八卦中,蘇甜荔才知道,
正在淋雨的男青年程愈,本是化工廠高級工程師何靖東的親生兒子。
當年何靖東的妻子徐佳熙剛生下兒子程愈的那一刻,就被一個名叫程悅的女人給換了!
程悅抱走徐佳熙的兒子程愈,又把她姐姐程惜剛生下的女兒換給了徐佳熙。
這一切,何靖東與徐佳熙毫不知情。
他們給程惜的女兒取名為何婉茜,對她悉心培養。
這個秘密直到三年前才被揭開。
可何靖東夫婦根本割捨不下對養女何婉茜的愛,並且為了照顧體弱的何婉茜的情緒,他們以程愈已經成年、應該自立門戶為由,將親生兒子程愈拒之門外。
但,程愈又是個懂得維持機械技術的人。
據說何靖東有個什麼技術搞不定,最後還是喊了程愈去操作,才搞定了的。
就這樣,何靖東不允許程愈喊他爸,也不肯認他,卻時時讓程愈去廠子裡幫他幹活……
幾個月前,程愈在幫何靖東修機器的時候不慎高空失足,摔了下來,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人傻傻的,但很乖很乖,喊他幹什麼他就干……
路人們聽了,很生氣,紛紛說道:
「他爸是什麼品種的垃圾?連親生鵝子都不認,又要鵝子幫他幹活?現在鵝子成了傻子,他又不管了?你們廠里的領導不管管那個垃圾爹麼?」
「程愈看起來還好吧,衣服也穿得乾乾淨淨的,就是頭髮長了點……不像傻子啊。」
「既然他爹媽不管,那當年抱走他的那個姑姑呢?」
「抱錯的那個女崽好靚好巴閉咩?點解傻崽的父母為了養女,連親生的崽都不要?我吾明,我又不理解。」
蘇甜荔愣住。
原來——
那個男青年就是程愈?
程愈其實是她的小學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