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甜荔想了想,「那你跟著我一塊兒回單位吧!再過一小時我就能下班兒,我們再一起回,你也省個公共汽車錢。」
程愈含笑說了一聲好。
家屬大院內是不讓騎車的,於是二人推著自行車,邊說邊笑朝著外頭走去。
何婉茜躲在傳達室里,透過窗戶看著這一對兒漸行漸遠,心底的煩悶愈發強烈不安。
這時,曹姨也興沖沖走了來。
幾個正坐在傳達門口的婦女叫住了她,「曹姨……忙什麼去啊?」
曹姨一臉喜氣地說道:「我得趕緊回去找我老大!」
吃瓜群眾立刻警覺了起來,「咋了,你家老大的工作分配下為了?」
「沒有!」曹姨說道,「我可看著她一天天的呆在家裡沒事做,也是難受!剛才啊我給她找了份臨時工做做,到時候看她做不做得習慣!」
「哪裡的臨時工啊?工作情況怎麼樣,遠不遠啦?多少錢一個月啊?」吃瓜群眾又問。
曹姨又道:「就是給荔枝打工啊!工錢啊,現在還不知道多少,我先讓老大幫荔枝幹一天活看看,要是荔枝給的工錢低就算了……」
話是這麼說,但曹姨心裡是有數的——如果真的工錢高,荔枝自己就不會去衛生院干一個月二十八塊錢的臨時工工作了,對吧?
所以曹姨其實是想跟蘇甜荔說,讓她家老大打零工,日結的那種。
但不管怎麼樣,總要讓她老大去夜市干一天試試,如果太累了,來迴路途遙遠,時間又太晚,那也是不行。
一說起蘇甜荔,吃瓜群眾頓時來了勁兒!
「曹姨!國慶節的時候你有沒有去大笪地?荔枝在農貿會裡租了個好大的攤位喲!哎喲她肯定很賺錢的!」
「是啊曹姨,我有個朋友的遠房親戚也在那裡擺了個賣炒粉的小攤檔,只有荔枝那個攤位的四分一那麼大……五天掙了一千多塊呢!像荔枝那麼大的攤位,五天至少掙了一萬吧?」
「是啊曹姨,你和荔枝關係好,打聽打聽她掙了多少錢嘛……」
「哎喲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不得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啊!」
那曹姨肯定是站在蘇甜荔這邊兒的。
雖說她並不知道、也不好意思直接問蘇甜荔那幾天掙了多少,
但她不可能把蘇甜荔的收入說得太高!
以免大家都動了心想,想去蘇甜荔那兒打工……
那豈不就成了她家老大的競爭者了?
於是曹姨說道:「嗨!你們也看到了,那攤子是大,但又不是荔枝一個人在顧!那麼多人分錢呢!能分到多少!」
吃瓜群眾又說道:
「那肯定也能分到不少!我去過荔枝那鋪子,吃的東西種類多,味道很可以,價格也適中。」
「我覺得荔枝也不怎麼賺吧?她攤子上的小吃真心不貴,比夜市里其他的攤位便宜多了!」
「對我也這麼覺得……比她便宜的沒她好吃,比她貴的份量還她多!」
「反正我覺得,荔枝掙到的錢,肯定不少於四千塊啦!」
「哇……四千塊錢!我們要掙十年啊!」
「現在國家這政策……怎麼又允許擺攤啊?放在過去,這就是投機倒把罪,要被砰砰噠!」
「哎,我就是沒本事,一沒本錢、二來搞飯不好吃、三來又懶……要不然啊,我也想去擺攤!」
「我跟你不一樣了!我是一點不想去,風裡來雨里去的,太辛苦了。」
……
何婉茜坐在傳達室里聽著大家的閒聊,
她垂首不語,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多好笑啊!
她一直在為即將到來的七九年改革開放做準備!
所以她在廠子裡的財務科工作五年以來,想方設法地摳了一大筆錢出來……
她本想等到改革開放以後,就把這筆錢拿出來,交給傅琰當本錢,讓他去做生意。
沒想到——
那天李公安來單位找她……
架勢鬧得太大,把她給嚇著了!
她還以為公安查到她這些年來從單位摳走了一萬多的事呢!
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在問她當初和程愈被調換一事。
後來她被放回去了,才知道財務科長姚新剛也以為她被帶走是因為職務犯罪,於是帶領財務科所有的同事來了一場徹徹底底的大盤帳!
這麼一盤帳啊,
基本就把化工廠的所有舊帳全都查得清清楚楚。
何婉茜這些年從單位摳走的錢,被列得完完整整——她也才知道,原來除去她攥在手裡的一萬多之外,她竟然還花掉了三四千塊錢!
何婉茜又羞又臊。
她立刻將手裡所有的錢全都還了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