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遠也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聞朗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深刻地體會到這個道理,圖嘉硯這傢伙簡直膽大包天,竟然敢當著自己的面演,也不想想到底有沒有演技,喝點貓尿真以為自己奧斯卡影帝了,到底是哪來的自信?他被氣笑了,惡狠狠地說了句「你等著。」隨即往下一滑、眼睛一閉並排躺在圖嘉硯身邊陪著一起演。
這下輪到圖嘉硯懵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眼皮掀開縫偷看。
很不公平。
不知道為什麼,第一個跳進他腦子裡的詞居然是「不公平」,圖嘉硯愣了愣,可還是甩不開這個詞——實在是不公平,儘管天天都對著同一張臉幾乎要看到麻木了,但突然換個角度看,他的心跳還是不講道理地漏了一拍。世界上有那麼多守恆定律,為什麼長相不能守恆呢,為什麼在見過的那麼多人裡面,只有聞朗長得這麼不講道理。
圖嘉硯不敢多看,萬一等會被發現了,聞朗又該大呼小叫了,可這人多少也該有點自知之明吧?長成這樣不就是讓人看的嗎。閉著眼睛,他有些不著邊際地想,一會在心裡罵罵聞朗,一會又想還是起來回房吧……只是聞朗家裡的沙發躺起來實在太舒服,很快困意就來了,他一個沒留神便沉沉睡了過去,但徹底失去意識前,隱約感覺似乎有東西靠近了一點。
再睜開眼睛時已是第二天早上。圖嘉硯迷迷糊糊地從夢中醒來,還沒緩過神就發現手下的觸感不對。也不單是手下,脖頸處更是疼得慌,稍微動作就是難以言喻的酸痛感,圖嘉硯難受地扭了扭,眼神終於聚焦一看——
不如死了算了。
先不說聞朗為什麼也在沙發上睡了整夜,為什麼自己竟然也吃了熊心豹子膽,能有種摟著、抱著對方,甚至連腿也搭在對方身上。
滿腦子的睡意頓時一掃而空,圖嘉硯恨不得馬上跳起來,跪地上給活閻王嗑兩個響頭懺悔,他不敢多耽擱,幾乎是一瞬間就收回了手臂,隨後努力把腿悄無聲息地收回,企圖消滅犯罪證據。
但他昨晚實在太放肆,估計是在睡夢中把聞朗當成了抱枕夾住,腿大剌剌地勾在聞朗身上,剛一動彈,就感覺貼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東西。圖嘉硯痛苦地移開了視線,竭力忽視小腿肚子下驚人的熱度,總感覺精神已經瀕臨崩潰,不然為什麼耳邊會有忽遠忽近的警笛聲?他真的沒有要猥褻對方的意思!
「嗯……」聞朗發出一聲囈語,眼皮下出現明顯的翻動。
壞了!眼見著聞朗的眼球轉動越發明顯,圖嘉硯耳邊的警笛聲就越發震耳欲聾,時間已經來不及容他消除罪證,在聞朗睜開眼的前一秒,圖嘉硯慌亂地閉上了眼睛。
他在賭,賭聞朗僅存的善意會放過一個熟睡的無辜人。
會吧?應該會吧?
前幾天對方還親口說不討厭他的,不會這麼快翻臉吧?不會吧?
圖嘉硯從未覺得時間有如此難熬。或許是一秒鐘,也或許是五分鐘,總之聞朗許久都沒有動靜。圖嘉硯又驚又怕,大氣都不敢喘,更別提偷偷確認對方到底有沒有醒,如果又像昨晚那樣對上視線……
要是真的被判猥褻罪怎麼辦……但是住進監獄裡算是找到了包吃包住的工作吧?
忽然聞朗動了一下,圖嘉硯趕緊屏住呼吸。聞朗好像此時才徹底清醒過來,他小幅度地動了動身體,圖嘉硯感覺小腿下的布料開始滑動,他剛想藉此機會不經意地把腿一起滑落下來,但還沒開始動作就聽到聞朗倒吸了一口涼氣。
還是別活了吧。圖嘉硯絕望地想著,要是真的被判猥褻罪,住進監獄裡也算是找到了包吃包住的工作吧?
但想像中的怒罵和斥責沒有落下,聞朗或許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下一秒手機開始震動了起來。
「媽怎麼了?」聞朗接通了電話,聲音還帶著些剛睡醒的低啞,「不行,我這不方便,人照顧我一個就夠辛苦的,再來個跳跳你想累死他。我?我腿斷了怎麼弄……好好好,我問問,不行的話你給送門口寵物店去,就當我狗毛過敏。」
很快聞朗掛斷了電話,把手機扔回沙發上,開始打量此刻被人交纏在一起的姿勢。應該不是幻覺,圖嘉硯仿佛被送進了冰棺搭配X光的組合一起,被人用眼刀扎了個透,他四肢發麻,後背一陣陣冷汗往外冒,所有感官都被無限放大。
冷不丁地,他聽見了一聲嗤笑,接著有人擋住了日光,一大片陰影黑壓壓地罩在他身上,圖嘉硯快不能呼吸了。陰影越壓越近,近到圖嘉硯能明顯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散落在自己耳根處。
聞朗清了清嗓,溫和且不失禮貌地對著眼前燒紅了的耳朵慢條斯理道:「起床了,裝睡哥。」
圖嘉硯:「?」
「那什麼剛才我媽說要把跳跳寄養在咱家一段時間,你覺得呢?」
沒人說話,唯獨耳朵紅得更加徹底,聞朗放柔了聲音不大高興地開口:「醒了就別裝睡,要我請你起來?裝睡哥。」
「你能不能別亂叫?」圖嘉硯捂著耳朵睜開眼,果不其然對上聞朗非笑似笑的眼神,他尷尬地挪開視線試圖講道理:「很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