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
石蛋渾身力氣都被卸空了。
他揮揮手。
「我在這等你們。」
石蛋的鞋子跑掉了，腳底被石頭劃破，後來又撿了不知道是哪個大人的鞋子，不合腳，用鞋帶繞著腳踝綁起來，走路很不舒服，還不敢掉隊，好不容易坐下來，他一點也不想動彈。
四坤他們知道哪裡容易有野果子，已經入冬了，果子都乾癟掉落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些，三人塞了一嘴，還留一把準備帶回去給石蛋兄妹倆。
外面時不時還有轟炸聲，槍聲，三個孩子其實都很害怕，但是他們一聲不吭。
四坤還想去找娘，他不是有意的，但是找果子的路線不自覺的往石礦那邊偏。
四坤幾人聽見汽車發動聲，皮靴踩在石頭上撞擊的聲音，槍械上膛的聲音，咕咕唧唧的嚷嚷聲，槍聲槍聲又是槍聲。
三人東躲西藏，左右繞路，摘了點山里紅，燈籠果，落地的山茱萸，躲開好幾撥人，無論是聽得懂的，聽不懂的，他們統統都不想撞見。
四坤在一處灌木上發現娘包袱皮上的布料碎片。
他大步往前跑，腦海里浮現的全是那個陌生的爹，鐵青臉色，消失的下半身，腸子流出來又裹滿泥沙，最後被他掀進巨坑裡掩埋……
「娘！娘！」
四坤小聲自語，腳步飛快，樹枝扎了他的腳踝，他都沒感覺。
透過一片草叢，四坤看見一小片熟悉的藍布衣裳，肩頭小布丁摞大補丁，娘說奶奶衣服壞的不成樣子，其實她的衣服更破。
爹讓娘給自己做一身衣裳，娘總說不用，說攢錢給四個兒子娶媳婦，到現在還沒穿過一身新衣服。
「娘，娘！」
四坤的嗓音里已經帶著哭腔了。
寧氏背後中了一槍，胸前的衣裳被扯的凌亂，她從未這樣過，無論天兒多熱，娘的衣裳紐扣都扣到脖頸處，手腕都很少露出來，雖然手和臉曬黑了，但是四坤知道娘原先很白。
看著寧氏這麼狼狽，四坤比看到她背後血染的一大塊還緊張。
「娘！三哥！」
寧氏懷裡還抱著三坤，大小子不小了，骨頭重的很，寧氏已經很多年沒有抱起兒子了，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她抱著三坤從石礦跑到這兒，鞋子都掉了。
寧氏摸著已經涼了的三坤，還沒硬，她並不孤單。
「四坤，去找爹，找爹去。」
四坤抹一把臉。
「娘，爹，爹，爹死了。」
他不願意承認那是爹，可這會兒他更想用爹的死刺激一下娘，總要給他留一個吧？
寧氏的眸子一下失去光澤，抓著三坤的手，也失去力道。
「四坤，活下去，要活下去。」
四坤哇哇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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