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亮的巴掌聲在安靜的空地響起。
蘇凝怒罵:「無恥!」
陳忡摸著臉頰,竟輕聲笑了。
「如果本督沒記錯,白露姑娘好像早在三月前的那場宴上就被聖上賜給了本督,這'無恥'二字,本督實在受不起。」
末了,他又道:「既然你是本督的人,從今往後,本督不許你想著別的男人,否則,本督定會打斷你的腿,用鐵鏈鎖住你的琵琶骨,放心,本督不介意你日後一直躺在床上,一個人本督還是養的起的。」
蘇凝驚懼的捂住了嘴,不由向後退了幾步,眼神閃爍。
陳忡見她往後退,伸長手臂,直接將蘇凝攬進懷裡,埋首在她發間,陣陣茉莉花香鑽入鼻中,他閉眼,心滿意足想,怕吧,怕吧,只要有恐懼,那麼就必不會再次離他而去,多年前晚上,月色下,她嘲諷的面容又一次出現在他腦海里,陳忡不由收緊雙臂,將人抱的死緊。
晚上躺在床上,突然想到了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情。
這個世界她到的尤其早,在原身還是八歲小孩時,她就在了,而且不知什麼緣故,她忘了關於系統的一切。
那時的她還不叫白露,是聶霜,前元王之女,是僅次於公主之下京都最尊貴的郡主。
和夏侯家兩姐弟是在一次龍舟賽上遇見的,那時的夏侯敏不過十歲的小女孩兒,天真活潑,頑皮可愛,夏侯風只是個八歲的小屁孩兒,跟在阿姐身後要糖吃。
小孩子之間的友誼來的突然又純粹,只是因為一個小小的糖人,三人便開心的玩在了一處,形影不離起來。
那時的時光,是最快活的。
直到三年後,元王擔上了謀反的帽子,全族被斬,夏侯老將軍念著她年幼,暗中保住了她,養在了夏侯府,她那時固執又倔強,不論夏侯老將軍怎樣說,一心想做婢女還這份恩情。
夏侯老將軍拗不過她,無奈同意了。
見她同夏侯敏年齡相仿,便讓她跟著夏侯敏,而夏侯敏待她也是極好的。
蘇凝現在想想,覺得自己大約是薄情寡義,胸無大志之輩,因為她在知道元王府發生的事後,沒有要報仇雪恨的心思,蝸居在夏侯府,逃避著現實。
這種心理在得知夏侯敏喜歡上了當今聖上以前的辰王時,泯滅了。
當時對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除了如今駐守皇陵的簫王外就是辰王了。
這意味著夏侯敏要麼進入深宮,要麼身處極地。
從古至今,帝王之愛就是這世間最大的笑話,偏夏侯敏情竇初開,一顆芳心就落在了辰王身上,任旁人怎麼勸都不聽,即使是要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所幸,夏侯家世代武將,在京都的地位也是不低的,這也能給夏侯敏一絲保障。
這樣一個明媚,對愛情懷有幻想的少女,終是被深宮掩埋了。
幸運的是,蒼天不負紅顏,她終是找到了相守一生的人,以後也會幸福的白頭偕老。
而蘇凝的記憶,是在遇見他的那天回來的。
那是一個連綿的陰雨天,她撐著油紙傘,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水坑裡。
路過尚服局時,聽見了咒罵聲,拳打腳踢的聲,和痛極時的悶哼聲。
她遣散了恃強凌弱的太監們,隔著雨簾,看見一團墨藍色的影子蜷縮在地上。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一向沒什麼同情心的她,難得走近,將手上的傘往影子上方傾了傾,從袖中掏出方帕子,「擦擦吧,著涼就不好了。」
地上的人動了動,伸出一隻瘦弱的手,接過帕子,抬頭眼含感激道:「多謝白露姑姑。」
她立時定在了原地,四目相對的一瞬,許多紛雜的記憶湧進腦中,好像過了一秒又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回過神時,她笑說:「叫什麼姑姑,憑白把人叫老了。直接喊名字就好。」
要說她排斥的,就是這宮裡的等級制度了,在妃子身邊的大宮女,出去了,都得稱為姑姑。
他囁嚅著,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蘇凝隨口問了問他的住處,將人送了回去,臨別時,她說:「與其悶聲受欺負,不如韜光養晦,站在別人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小雨中,她撐傘走進了雨中,黛青色的身影,漸漸入了雨幕,直至消失。
而倚在門框上一直盯著她離開方向的人,一雙眸子閃著異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