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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玄暮便看著她發尾一揚,在院中利落挽出個劍花。

發梢劍尖,也都閃著光。

修行漫長,山中靜好,而餘生的道途卻儘是劍影刀光。

待到身前白骨如山的時候,謝玄暮總會想起這個清晨。

那是他胸腔深處,永遠跳動的溫柔舊夢。

*

春風會試的第四日,初試已經結束。

至此,有金丹七十二,元嬰二十八進入下一輪。

這一輪以守擂的形式來篩選。

守擂者不能拒絕任何對手,需連勝三場,才能晉級到最後的奪魁。

攻擂者可自由挑選對手,需勝五場,方能晉級。

攻擂者下意識會去選擇比自己弱的,而守擂者通常必須面對實力與自己相當乃至高於自己的。

元嬰的修士幾乎無一例外選擇了守擂。

能入元嬰,本身就說明了他們的天分與實力。

浮台之上,藍衣的劍修提劍,等待著自己的對手。

隔著對角線,另一端的浮台之上,寧茴已經和第一個挑戰者對上。

合歡宗的修士,常常被人看輕,他們的靈力不來自於天地,來自於人的愛慕,甚至雙修,因此看到紅衣風流的寧茴,總還是會覺得他極為易折。

哪怕他能三息解決一個體修,哪怕他是貨真價實的元嬰。

他的第一個對手,又是慶陽書院的人。

杜少蒲在台下看著寧茴,深恨自己上一場對上的是明光峰的那個劍痴——不能從寧茴那兒親手奪回他的如意秤,實在叫人扼腕。

但寧茴第一局的對手是他的師兄李朔君。

李朔君已在元嬰中期五年,實戰經驗極多,是慶陽書院最有希望奪魁的人。

思及此處,杜少蒲心中的憾意終於淡了些。

李朔君當然知道寧茴,合歡之流,不是正途,起初不明白杜師弟為何被騙,待看到這張雌雄未辨的面容,大抵也能明白一二。

他抬手,神武大寒躍然於手上。

寧茴耳畔的金鈴發出清越的聲響。

芒種於袖中蜿蜒而出時,白露已然出鞘。

朝笙遇上的同樣是元嬰中期的修士,還是一名西洲的劍修。

春風會試的第二輪,確實要精彩很多。

紫微台刀劍錚然之時,離光殿內,乾真峰峰主卜愚占完了第一卦。

「震在下,乾在上,天下雷行,物與無妄。」卜愚看著眼前的青衣,「行無妄,順天命,才是正途。」

裴洛神情冷淡:「卜愚,我不是讓你來勸我的。」

「十七年前,你師姐已勸過我一次了。」

卜愚默然,十七年前,師姐嬴無咎驟然叛逃乾真峰,於朱厭台受風雷之罰,最終身死道消。

他知道,師姐是替裴洛占卜後才「叛逃」的。

卜愚咬牙,又起一卦。

「坎上離下,濟助有成,盛極必衰。」窺天機,折陽壽,因果的循環卜愚比誰都懂得。

他的額頭滲出冷汗,「春風盛,衰北川。」

接連兩次占卜他人的天命,卜愚很快便被天道所注視。

裴洛垂眼,隨意拾起了一枚銅錢,半晌,露出個笑來。

卜愚卻無法放鬆心神。

這個修為已到當世巔峰的女人,以明光峰的劍痴為局眼,究竟布了一個怎樣的局,又要把哪些人引入風暴之中?

她全然不畏懼天道嗎?

卜愚只感到深深地恐懼。

浮台上,紅線漫天,李朔君被芒種縛住咽喉。

霜雪落滿紫微台,白露抵在西洲劍修的心口。

等待攻擂的修士們不約而同慎重了神情。

劍氣盪向八方,寧茴若有所覺,他不躲不避,耳畔的金鈴被一道冰棱切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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