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之中,尚還很年幼的時候,也有過一家三口和樂安寧的時光。
待到他的身體越來越差,母親和父親之間也越發疏遠冷漠了。
他們不再親近,母親閉關,父親遠走北川,他與他們唯一的關聯,便是那些數不勝數的仙草靈藥。
人都是會變的。
這一點,裴若游並非不能洞明。
他的母親並非只是母親,她是青雲宗的宗主,是已到當世頂峰的合道修士。
一位母親,與一個修士,並不能等同。
裴洛心念微動,青狐便到了她的手中。
纖長的指尖捻過狐耳,她問道:「這隻狐狸,是朝笙送你的嗎?」
青狐感知到她身上強大的威壓,發出細小的嗚咽。
「是她送我的。母親,把它放……」
裴洛睨他一眼,淡聲道:「手上的傷,處理了。」
裴若游一噎,沉默著喚出了穀雨。
藤蔓生花,手腕上一尺之長的傷緩緩癒合。
他下的是狠手,用刻有風咒的短刀劃開血肉,輕易不能癒合。
青狐終於從裴洛懷中掙脫,搖搖晃晃地跑向了裴若游。
「身體不好,便不要胡鬧。」
「母親。」裴若游抱著青狐,手中的力氣緊了幾分。
青狐覺得有些疼,卻只是默默地用尾巴掃了掃他的掌心。
「為什麼我不能出去?春風會試已經結束了。」
「院中的法陣又是何時設下的?」
「我的侍從……」他看向他的母親,「又幾時換作了傀儡?」
「多思不利於你的身體。」裴洛的聲音落在他耳中,他再也無法忍耐下去。
「我不是孩子了!我就要十八歲了。」他說,「再過半個月。」
裴若游近乎哀求:「所以,母親,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十八歲。
裴洛望著這瘦削如青竹的少年。
時間對於她這樣的修士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但十八年前,懷胎、分娩、看他牙牙學語,看他蹣跚學步,這些細碎的光陰卻又清晰可見。
她的神情柔和了下來。
一如裴若遊記憶里一樣。
「再過些時候。」她說,「阿若,待你身體好了,母親都告訴你。」
裴若游一怔,快步走向前,然而法陣閃爍,結雲廬上的結界又加固了一層,裴洛的身影已不見。
待他身體好了?
他感到寒意從骨髓深處升起。
他的身體,不是藥石無醫嗎?
青雲外,誅魔的人已在趕赴北川的路上。
*
天寒地凍,呵氣成冰的地方,修士的足跡很少出現,更不必說凡人。風雪呼嘯,惟有天生於此的妖獸遠遠打量朝笙一眼,又匆匆離去。
儘管她身上鮮血的氣息濃郁,但周身縈繞的邪氣,趨利避害的妖獸天然懂得要遠離。
冰花霜草,拂過她的膝頭。
心口鮮血淋漓,白露再往前一寸,便可剜出那棵根生錯結的魔種。
墮魔的代價太慘烈,連帶著要被剜去的,是她的半枚劍心。
血肉反轉,眼前一時浮現的是寧茴不可置信的雙眼,一時又是胡九微沙啞著的那聲「師姐」。
他們,那時一定很疼。
很多人評價明光峰的劍痴太過剛烈,連謝玄暮有時都錯愕於他的師妹於劍道上視死如歸。
所以無人得見她今日垂淚、擰眉,終於明白「切膚之痛」的含義。
朝笙又將白露送進去一寸。
剜魔種。&="&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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